四十二 舞马词

    除了如贵人被赐死，这半年来还陆陆续续地病殁不少的官女子与答应，常在等，粗略估算如今能叫得上名号的人也不多了，那些还没名号的更甚。后宫争斗年年如是，有人倒下便有人上来，皇贵妃上来后，九嫔以上的基本是保持不变动，倒是底下的人斗得异常激烈。

    其中以韵贵人为首的宗亲之女与以春贵人为首的皇亲国戚之女争斗得尤为激烈，韵贵人自持是固伦长公主之女，春贵人自持是太后蒲察氏的侄女。皇帝与太后对于两帮人之间的争斗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闹出什么打岔子基本上是交给皇贵妃全权处置。

    皇贵妃的身子比起半年前差了许多，更多的几乎是惠贵妃与敬贵妃一同分担，端贵妃自上次谋害皇贵妃流产，这半年来已不曾被皇上掀过绿头牌，虽有贵妃的头衔却早已没了皇恩庇护。

    根据皇子公主的年龄事，但凡五周岁的皇子公主均是送往上书房读书识字，清隆国虽是以皇子为尊，但为了保护皇家的尊贵与主导权，皇族的子女均需到上书房学习了。按太祖的意思，皇子世子读书识字乃是为了当个知识渊博的皇帝，公主郡主读书识字乃是为了他日远嫁他国不丢皇家颜面。

    二皇子与朝阳公主适龄每日去上书房学习，皇贵妃与惠贵妃也多了闲时聊天，插花陶冶性情。四皇子与咸宁公主尚未适龄，华清宫内依旧是孩童声一片，皇贵妃与惠贵妃也时常去走动。

    菀以为一切均是自己的控制之中却不想在西内苑的承德殿内看见了一幕不欲看见的，莫纳格居然会出现在承德殿内，她看见禧贵嫔的手上多了一根拐杖，早前禧贵嫔在雪地摔倒把脚给扭伤了。

    她虽有勒令要太医院的人为禧贵嫔治疗，可到底禧贵嫔也不是个得宠的主儿，太医院对其自是不怎上心的，每日除了请脉看病，其实多是为了复命而复命。

    她今日前来探望禧贵嫔便是想看看她的伤势如何，是否需要她改为由江源负责，不想去看见莫纳格亲自送来拐杖给禧贵嫔，而且看两人的神情似乎早已感情不浅。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若两人不过是普通的宫女侍卫，她也是乐意给两人说媒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如今两人乃是禁忌之恋。

    她此时当真想戳瞎了自己的双眼，免得将来东窗事发自己帮或是不帮也会内心愧疚。只是两人均是她所认识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被赐死而不去救。

    菀刻意制造些声响引起两人的注意，她们看见是她时，那份羞愧的神情涌上脸上，莫纳格情不自禁地挺身把禧贵嫔保护在身后。

    『莫纳格大人若无事儿，那边离开吧。本宫有事跟禧贵嫔商榷。』菀冷漠地斜了莫纳格一眼。

    『娘娘??????』莫纳格狐疑地看着菀，他知道敬贵妃与禧贵嫔素来不合，今日之事也不知敬贵妃会如何刁难禧贵嫔。

    『莫纳格！』菀厉声大喝，『你若不走，本宫便要为难禧贵嫔了。』

    莫纳格闻言只好跪安离开，禧贵嫔则是一脸不屑地看着菀。她已是废妃，又何须惧怕这位西宫娘娘呢？皇上早已放弃了她，她要如何也轮不到别人来管。

    『如今你是连请安也不懂了？』菀冷冷地说，『你到底还要不要命？你不要命不紧要，可别连累他人要为你陪葬。』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禧贵嫔恭敬地施礼。

    『本宫问你，你可是不要命？如今你虽为贵嫔，可你别忘记了自个儿的身份。他莫纳格敢动皇上的女人，他即便是九命怪猫也不够他耗。』菀道。

    『是皇上弃嫔妾在先，嫔妾如今已是废妃，嫔妾若是死了皇上连眉毛也不会跳一下。』她落难至今，那个寡情薄幸的男人却从未出现过。

    『你要自暴自弃，可以，可你别忘记了你是我朝从大清门抬进来的皇后，纵然皇上如何抬举皇贵妃，可尊贵的人依旧是你。』正室红杏出墙只怕比其一个小小的妾侍更让皇帝难堪，莫纳格与禧贵嫔即便九族死尽也能除皇帝心里的恨。

    『试问后宫中还有谁记得？嫔妾落得如此田地还不是皇上所赐么。』禧贵嫔笑得泪花溢出。

    『当真是皇上所赐抑或是你咎由自取，你心里比本宫明白。你怨恨皇上，大可找别的侍卫来调剂。』菀道，『你可以不为自己但也要顾及一下你的家世与皇上的颜面，你的阿哥已死，你的娘家若是再被你拖累，这三代的豪门贵胄会是如何潦倒？』

    『敬贵妃娘娘不是说不喜欢他么？又何以如此紧张？』禧贵嫔冷笑道。

    『小顺子，还不赶紧到皇贵妃那儿通报？禧贵嫔与侍卫莫纳格私通。』菀话音刚落，小顺子迅速地转身要出宫，禧贵嫔急得大声喝住小顺子的动作。

    『你好卑鄙！』禧贵嫔知道自己打不过敬贵妃，只能站在一旁哼哼。『为何你一直与本宫作对？』

    『本宫再如何卑鄙也不及你半分。』菀径直步入正殿，禧贵嫔不得不让玉瑶去张罗茶水和糕点伺候。『你我不过是前朝安插在后宫的工具罢了，斗争乃是必然的结果。本宫如今与你不同，本宫早已没了娘家，再大的谋算也不过为自己。』

    承德殿内的茶叶比起华清宫的真是差得不止一个级别，由此可见禧贵嫔是个极能屈能伸的人，这份韧劲真该是她要学习的。

    即使在落难之时，禧贵嫔仍旧是把规矩二字做得贴贴服服，比贤皇贵妃的大呼大叫简直懂事得让人心痛，难怪莫纳格也会为其心动。男人一般对这种韧性好的女子没抵抗力！

    『本宫甚为欢喜到你宫中闲坐，你可知为何？』菀吃了一口点心，味道不失不过，但比起清宁宫时期的厨子真是差极了。『每次到你宫中，本宫都会想着自己失宠之时皇上该是如何对待本宫。是留下虚名被赐死抑或是褫夺封号降级，还是发配到冷宫去？』

    『这么多年你盛宠不衰，你也会怕有此一日？可笑。与其杞人忧天，还不如想法设法让自己圣恩不断。』禧贵嫔喝了一口茶水，多年前她是怎样想不到自己会有朝一日与菀平静地坐在一起。

    菀淡笑不语，若然不怕她又岂会夜夜梦魔侵袭，皇贵妃性子始终是压不住后宫的妖孽，她的能力是不及恭熹皇后厉害。江源说过皇贵妃的身子只熬得三年，若皇贵妃两年后病死，只怕这群妖孽们又要群魔乱舞了。

    『嫔妾以为皇上会晋封你为皇贵妃，不想却晋了个性子唯唯诺诺的敏贵妃。』敏贵妃这人性子唯唯诺诺的，她入宫多年也不过是慢慢熬到了贵嫔，若不是她的娘家如今正得力，皇上又怎会三五不时就晋封她呢，如今这个皇贵妃一职乃是抬举了她。

    『我朝的皇贵妃不少，可皇后始终只有你一位。本宫从不稀罕着皇后之位，若无意外，本宫倒也愿意如此安份下去一辈子。』对于无心后位的她而言，西宫贵妃已是最高的位分了，她更宁愿自己从没进宫这样又该是多好。

    『嫔妾也不知该是称赞你谦虚好亦或是谦卑好，有风使尽力也不见得是坏事。没有娘家的人不见得就是低人一等，蒲察氏何尝不是靠着自己发迹的。』禧贵嫔宫中的炭火烧得正旺，她宫中的红箩炭早就被内务府的人给克扣了，如今用的不过是寻常的黑炭，『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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