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如梦令

干净净。

    宸妃当年是如何荣极一时，可最后还是抵不过人走茶凉，早些年皇上还能时常记起她，可如今早已是黄土一杯。素心说得清楚，她既然不能做他这一辈子最心爱的，那就做他这一辈子最不能忘却的！

    在素心狠狠地教育了小顺子与云袖后，两人才如梦初醒般惊觉自己的行径为主子带来多少的不必要麻烦。小顺子是忘不了素心这位好姑姑的悉心教导，恃宠生娇乃是后宫中人最大的忌讳，除非你已到达了一个不可高攀的高位，否则一切均是免谈。

    清隆国的开春依旧是冰天雪地的景象，菀披着斗篷在小顺子与云袖的陪同下来到梅园中，由于当年的元妃欢喜的是绿萼梅，所以先帝特意在后宫中栽种了雪白的绿萼梅。

    白梅花性平，舒肝，和胃，化痰，常用于小儿与老者郁闷心烦、肝胃气痛、食欲不振等症。菀特意提着小篮子亲自采摘以便皇子与公主所用，根据《本草纲目》记载：开胃散邪，煮粥食，助清阳之气上升，蒸露点茶，生津止渴，解暑涤烦。

    她本是没想过会在此地碰见一身银狐白衣的訾陵，隔着梅花点点的朦胧意境，乍看之下他的侧面竟然与其皇叔有着进七成的相似。她有些看得出神，不愿上前去给他请安，她与他之间竟然有种近乡情却的病态。

    『菀菀何以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早在她采摘绿萼梅时他已看到，只是起初他以为她前来此地不过是为了「偶遇」自己，故此他便刻意避开不欲与她碰头。想起她欺瞒自己的事儿心中难免有种挥之不去的厌恶，虽然皇贵妃已查明不过是捕风捉影，可他心中的疑惑总是挥之不去，所以明知她生病了也不去探望。

    她一身豆色的长褂披着一件斗篷，脚上穿的不过是寻常的莲花鞋，鞋子的四周沾染了泥土颜色。她的神色淡漠而冰冷，与绿萼梅浑然一体。

    听到他的声音，菀只是站直了身子并没有给他行礼。今日她不过是素面朝天未曾以胭脂水粉均脸，她天生的英气眉形把她衬得如此浑然天成的霸气。她的双眼闪着泪光，鼻头红红的，模样虽是狼狈不堪却让他感觉赏心悦目。

    『菀菀不愿意理会朕了？』訾陵假装无心地上前拉起她的手，『菀菀生病半个月之久，朕一直不闻不问确实是朕的不该。』

    『皇上日理万机，何况臣妾不过是小病一场。又怎敢去惊扰皇上？』菀随即请安行礼。

    『菀菀当真什么也不知情？』訾陵微怔，莫非敬贵妃当真是什么也不知情？

    『皇上何处此言？』菀隐约感觉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自她得宠以来訾陵从未断过探望她的时日。

    『是朕错怪你了。』

    在钦天监夜观天象出『危月燕』之事，如妃在知道了菀生病后讹称她故意闭门称病乃是与莫纳格珠胎暗结，如今以『危月燕』之兆躲避众人目光以便堕胎。至于为何她能洞测此事，皆因云袖时常在其他人面前称赞莫纳格，甚至私下制造点心送到其手中。

    后来经过皇贵妃的彻查，不过是云袖情窦初开而已，皇贵妃亲自探望过敬贵妃发现其月信准时并无怀孕之兆，所谓的珠胎暗结不过是如妃捕风捉影一场。

    他起初也是担心皇贵妃有心包庇，便命人暗中查探发现一切皆如皇贵妃所调查般，他甚至让人偷偷把四皇子与咸宁公主抱到他跟前滴血验亲，最后也证实了四皇子与咸宁公主皆是他所出。这一月来发生的事儿，菀皆是一无所知，今日与菀巧合碰上细问之下更是坚定了敬贵妃的忠贞。

    难怪当日皇贵妃会在九曲桥等候她，甚至直指她怀有身孕。若不是她坚决不给莫纳格任何遐想的机会，只怕他稍有迟疑便把两人弄个粉身碎骨。如今想来一切皆是命中注定，想来也是后怕万分！

    菀心中暗惊，她的中衣早已汗湿一片。**宫闱之事一旦坐实，任凭你是八臂哪咤也是难逃一死的。想不到这个一直温温柔柔的如妃居然是如此心思缜密的人，除去晴贵人只怕也是如妃的意思，难怪这两年的端贵妃如此手狠手辣，连亲生女儿也绝不放过！

    『臣妾一直卧病在场，竟懵然不知如此大的事儿。实乃臣妾罪过。』此时若是哭哭啼啼便会显得矫揉做作，倒不如大大方方要好。

    『菀菀不知更好，免得污了自己的耳朵。』訾陵蹲了下来让菀爬上自己的背，她才大病初愈不能在如此湿冷的地方久留。

    『皇上??????』菀羞红了脸，她上前爬上了訾陵的背，任他背着她慢慢走回华清宫，小顺子与云袖则是目不斜视地为主子引路。

    云袖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失会牵扯出如此轩然大波，难怪当日师傅是狠狠地以竹藤抽打自己。

    菀趴在訾陵的背上无话，靠在他厚实的背肌上，她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平稳。此时正是雾霾散去之兆，好个肆意妄为的如妃，若不好好惩戒她，那么将来整个后宫岂不是人人都能欺负到她头上来？

    回到了华清宫，小顺子火速命人搬来热水给訾陵与菀沐浴更衣，两人洗过热水澡身子也变得暖和，棉被内两人又回到了从前般亲昵，菀平躺在床上，訾陵则是侧躺在她旁边，两人亲昵的吻了良久才静下来。

    『皇上可曾有对莫纳格吃味？』菀枕在訾陵的手臂上，能让訾陵勃然大怒，如妃这个贱蹄子也不知如何添盐加醋地说着枕边话。

    『若是王公将相，朕即便生气也不至于吃味，可若是普通侍卫那便是让朕身心受创。』没人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喜欢上比自己差几倍的人。

    『若不是皇贵妃归还臣妾一个清白，臣妾如今怕是要吞金自尽以明清白。』也幸好皇贵妃在她跟前只口不提，若不刚才无论她如何故作不知也显得做作。

    『此事确实是皇贵妃的功劳。』訾陵执起菀的发丝把玩，『如妃这般挑拨有违妇德，朕想着该如何责罚她。』抄书、掌嘴已不是能惩治她，皇额颞的意思是降级便算是打发了，毕竟好不容易稳定了后宫的局面。

    『如妃有错在身，皇上怎么惩罚也是应该的。』菀何止想把她发配到冷宫，更想用针线缝住她如此恶毒的嘴巴。单凭她一张破嘴便想诬蔑着谁，怎也不想想自己是否有这个斤两！

    莫纳格在訾陵眼中不过是小小侍卫一个，可在宫女眼中他便是一个不错的归宿。当朝天子的地位自是要比一个小小侍卫要高，这难免訾陵会为此怄气的，在他的想法中，没有人能比得上天子骄子尊贵，他始终猜不透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比得上。

    『菀菀的身子越发丰满，比起初入宫时的瘦下，现在才是女人该有的气息。不施胭脂的你，皮肤依旧嫩如婴孩，难怪如妃对你是恨之入骨。』訾陵笑得很灿烂，以前他喜欢纤细的女子，可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反倒喜欢身子丰满的女子。

    菀轻笑，如妃对她岂止恨之入骨简直深入骨髓，她与自己同期晋封为妃，可多年之后她已正二品是西宫贵妃，而如妃依旧是个正三品的妃子，她多年来圣宠不衰，而她似乎早就被訾陵遗忘得一干二净。

    贤皇贵妃说得很对，皇上就只有一个，可后宫女子三千，谁愿意当别人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