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轻啜一口,郁愤的将酒杯放在了紫檀木的桌面上,酒液从酒杯里面碰撞着流窜到了桌面上,牛毛纹的桌面一片水渍淋漓。
秦婉妍立即轻车熟路的将桌面的酒水清丽的涓滴不存,这才看一看整饬一新的桌面说道:“皇上,桌面擦拭了就干净,让人往往看不出来刚刚的淋漓水渍,不是吗?”
刘胤点了点头,刘胤握住了手中金龙刺绣的锦帕,指骨微微的泛白。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倒是完全没有发现刘胤会做出这样激动的神色与举止,道:“皇上不要动怒,大兴问罪之师的事情也免去了,岂不是甚好。”
秦婉妍也是知道,要是自己当初求饶,皇上真的过来了,届时云皇后自然会将太后娘娘搬出来,云皇后架不住太后娘娘的三推六问,自然会一五一十将自己到含辰殿喝酒的事情一吐为快。那时候皇上有可能就会一力的袒护自己,云皇后哭诉到太后的身旁,告诉太后他们勾结污蔑她,至于自己——那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而刘胤,自然是照旧做朕闭关锁国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皇上!好一个心狠手辣的云皇后!她想到这里不禁咬住了嘴唇,细密的牙齿在薄唇上面咬出来一点猩红的血渍,刘胤竟然有点儿移不开眸光,虽则是生气,不过看到了这样的神色,竟然那生气的拳头也是慢慢的放开了。
满心的烦躁,轻轻的拍击一下桌面。
秦婉妍倒是有点讶然,微微的观察刘胤的神色,这些年惯会察言观色,到底也还是没有预料到刘胤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的愤恨是应该的,不过发作的不是时候。
桌面上的杯盘碗盏戏剧性的跳动了一下,重重的落在了原来的位置,秦婉妍立即劝慰道:“既然已经识破了,皇上也无需动怒,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好。”
秦婉妍倒是以为皇上为了这事情生气,殊不知皇上生气乃是另有原因的,他忽然间心里面有了一种说不清楚明白的感觉,她是一个棋子,而一个人到了最后的危急关头是要弃卒保车的,他竟然有了妇人之仁。
刘胤并不在在外人面前自曝其短,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刘胤也是韬晦的久了,可以很快将自己的心思藏匿的一点儿都让人看不出来。
他的君王气度依旧是高高在上,秦婉妍倒是没有虑到这一层,慧黠的眸子转动了一下,知道自己攀附皇上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且会事半功倍,更加想要很好的辅佐这个君王。
“皇上——”她微一沉吟,轻轻的呼口气,“白日白天,皇德舒天照晖,数穷则尽,云皇后她们是没有办法独揽大权的,奴婢愿意这一辈子帮助皇上。”
这一辈子,这句话的分量实在是过于重大了,往后的干系自然是很让人无法言说的。
“朕也在等她们盛满而衰的一天,这几天辛苦了你。”刘胤说完以后就连自己也是开始嫌恶自己起来,一直以来他就是冷言冷语的一个人,几曾这样和一个宫女推心置腹过,他不敢想象,只是看着秦婉妍那张吹弹可破的脸,秦婉妍被看的不自在起来,有点儿吃不消的讪笑,将头顶的珊瑚珠子用手轻轻的拨动了一下,“皇上,奴婢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他的手伸了过来,潜意识里面竟然觉得自己是准备触碰她的脸庞一般。
闪电般迅速的将手收了回来,浑身忽然间一个激灵,眼眸里面那不可察觉的凛然还是昭然若揭起来,那双无机物一样的眸子望着窗外的夜色,这个香蜜沉沉的夜里,他知道自己一定是被夜晚给敏感了,而不是真的要干什么。
秦婉妍看着皇上刚刚无意识的举动,倒是有了一种与生俱来的抗拒,在掖庭里面常常被人欺负,偶尔看到上位者伸出手倒是有点儿惧怕,虽然没有一次吃过亏但是总是有点儿不好的刻板印象,尤其是那双手。
更是与众不同——
“皇上——”
“没事,大概是朕觉得你似曾相识而已。”刘胤这样说一句,掩饰住了自己的尴尬,其实也没有什么尴尬的,皇宫里面的女子只要是皇上想要的,哪一个不是投怀送抱召之即来?但是偏偏也有几个与众不同的,她微微的握住了自己的衣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实在是得意忘形的厉害了,竟然在刘胤的授意下也是端坐在了身旁。
皇宫里面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和皇上平起平坐的尴尬,意识到了以后慢慢的站起身,轻微福一福,“皇上,这些事情原是下三滥的,既然是鬼蜮伎俩识破了也就识破了,时候不早了,还请皇上早点安歇。”
说完以后举步就要离开,刘胤有点不满,不知道自己的怒气从何而来,微微凝视着站起来的秦婉妍,刚刚没有觉得唐突,这时候倒是有点儿后知后觉了,立即申斥一句——“忘记跪安就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