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灭口

    给西格玛同样奉上餐点之后，他从餐盘的底层取出一盘十余枚卷轴，恭声道：“按照您的吩咐，坎布拉侯爵和阿尔伯特-特斯拉的相关资料情报已经整理在此，坎布拉侯爵较多，共有九卷，分个人喜好、行事风格、近年行动、商业活动、产业情况等，共计十一万余字，阿尔伯特-特斯拉的情报较少，因为他并非本地人，而且名声并不是太过显赫，坎布拉侯爵前后资助学者二十余人，艺术家五十余人。阿尔伯特-特斯拉低调平和，在其中并不拔尖出彩，是以并未受到情报部门的重点关注。”

    西格玛咋舌道：“这么多？”

    “坎布拉侯爵是卡尔洛首富。在军刀省的富豪俱乐部中有相当高的名望，商会也与他多有合作。每年都要向他名下的银器厂和珐琅器厂下大量订单，对于这种本地首屈一指的人物，商会当然会给予重点关注。”维克多并不知道西格玛所说的“这么多”是指哪个，所以干脆全部解释，“至于资助学者和艺术家，是坎布拉侯爵的爱好，也是传统贵族们的通病，只不过坎布拉侯爵比其他附庸风雅的贵族更有格局。他不仅仅资助艺术家和学术学者，然后通过他们的作品来传扬自己的名声，他还会有针对性地资助一些魔道学者和炼金术士，请他们进行特定方面的研究，获取专利成果，用于自己的产业，例如他名下葡萄酒厂的绝密酿造配方，不仅能够消除葡萄酒的酸涩，还能增加一种清新的芳香，这配方出自一位他所资助的炼金术士。令坎布拉酒庄的葡萄酒在军刀省上流社会大受欢迎……”

    “会做生意的聪明人。”西格玛点头，然后若无其事地问道，“他委托阿尔伯特-特斯拉所进行的研究是什么？”

    维克多摇头道：“很遗憾。我们无法知晓，坎布拉侯爵将这种专利性的定向学术研究当成了绝密，除了与他订立契约的学者，研究的内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西格玛点了点头，伸手拿过一卷卷轴，展开，随口问道：“坎布拉侯爵遭了雷劈，你们怎么看？”

    “姑爷，此事必有蹊跷。”维克多沉声道。“事发突然，我们正在追查之中。但眼下发生了这种事情，令人很容易将这次雷击与昨晚的雷击联想到一起。如今舆论主流的看法是，某位雷系强者前来寻仇，但其中疑点颇多，既然是来寻仇，为什么要先拿妮娜维朵拉庄园下手？而且既然能以雷云风暴笼罩庄园，为什么这次只劈坎布拉侯爵一个？”

    西格玛挑了挑眉毛：“那你的看法呢？”

    “有人在制造混乱！”维克多斩钉截铁道，“今天城中流言四起，说妮娜维朵拉庄园里隐藏着圣兽、神器或者魔法遗迹，坎布拉侯爵委托阿尔伯特-特斯拉进行秘密研究，结果实验失败，引来雷击轰城，这消息愈演愈烈，不断升级，并通过来往的商船客运向卡尔洛之外传播，数日之间，就能引来大批探险家、寻宝者和职业者们，在加上今天坎布拉侯爵在城中遭遇雷击，更能引起卡尔洛各大势力人人自危或者说是借题发挥，以消除隐患之名，要在探索妮娜维朵拉庄园的行动中分一杯羹……在这种情形下，公主殿下的钢铁巨熊军团已经不太可能弹压得住这汹汹人潮，混乱的局面，足以让别有用心的人做很多事情。”

    西格玛言简意赅道：“谁有嫌疑？”

    维克多答道：“很多。公主殿下挥军封锁庄园，帝国试图独占庄园之秘，谁希望这种情形发生改变，谁就有嫌疑。想要独占秘密的阿尔伯特-特斯拉，自导自演一场戏的坎布拉侯爵，对庄园隐藏的秘密有觊觎独占之心的某位强者，不忿帝国强势、想要分一杯羹的城中各大势力和各大家族，法师协会、佣兵工会、光明教廷、黑暗兄弟会、范迪克家族、港务局……谁都有嫌疑，谁都有可能，需要我们一一排查，这是全城的博弈。”

    西格玛转头眺望，从高高的水晶阁穹顶俯瞰脚下的大地，大运河贯通南北，卡尔洛繁花似锦，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络绎不绝，比起阿特拉斯永恒宁静的死寂，这里才是理想的人间，一座都市，十数万生灵，构成了一个独立的金字塔世界，上位者，权势者，被统治者，弱者，他们有着自己的*，自己的悲喜，自己的规则，自己的执着，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世界，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一种真实又飘渺的规律运行着——眼前的维克多，坎布拉侯爵，城中各势力的领袖，他们操纵着手中的棋子，围绕妮娜维朵拉庄园的雷击事件进行一场盛大的博弈，然而他们也是棋子。操纵于格局更大的上位者的手中，以围绕军刀省这一赌作展开更高层次的博弈，然而他们也是棋子。更大的棋盘是帝国，更大的棋盘是人类世界。再大的棋盘是整个诺伦，黑暗之王，光明教皇，北方剑神……这些人即使在以整个太阳系九大国度为棋盘的博弈中，也是顶尖的执棋手，但万一……万一他们也只不过是摆在更大棋盘上的棋子呢？有人可以操纵他们吗？操纵他们的又是谁？父神吗？不是……或许是……

    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恐惧、抗拒又好奇，或许是他那令传奇强者都要为之震惊不已的死灵天赋令他的潜意识察觉到了一些不可名状之物的存在。但这种感觉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很快消弭无形，西格玛收拾心情，微微一笑，游历的真谛，就是亲自入局，在大大小小的棋盘上，跟各色人等进行博弈，磨砺着身为顶尖执棋手的格局。

    死灵法师回过头来，对维克多点头赞许道：“不愧是执掌卡尔洛分会的会长。能被她委以重任的，确实都是顶尖的人才。”

    维克多不卑不亢，微微躬身。轻笑道：“承蒙姑爷盛赞，不胜荣幸。”

    西格玛笑道：“在这件事情里，凤凰商会打算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会长先生答道：“为凤凰商会工作，就要为它争取最大的利益，如果您不在，凤凰商会一定也要分一杯羹的，不过您既然来了，并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兴趣，那我们就恭请姑爷下注了。”

    凤凰商会的未来姑爷眨了眨眼睛：“就不怕我把你们当白工。拿了好处后转头就走？”

    维克多同样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道：“不怕。到时候自然有大小姐跟您理论。”

    两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继续收集情报。排查可能性，另外通告总部情报部门，收集有关阿尔伯特-特斯拉的情报，他的家人，他的出身，他的学术成就，他的研究观念，他的个人履历，他的一切，此事列为绝密，即以你的权限直接提交到你们大小姐手中，再由她来下达命令。另外告诉她，凤凰商会近年来与死亡国度多有合作，此事特殊，可借助死灵法师们的力量，以我的名义。”

    维克多的表情变得肃然，他站直了身子，沉声道：“遵命。”

    “仰仗你了。”西格玛将手中的卷轴放下，又拿过一卷，对维克多说，“您随意吧。”

    “门外有侍者值守，有事请摇动响铃。”维克多行礼之后，缓缓退去。

    西格玛和姬莉翻看着这一叠卷轴，圣骑士拿的那卷是坎布拉侯爵近年的经济活动，看了一会儿，她的表情有些不好看：“哼，都是些压榨人民、巧取豪夺的事情……”

    西格玛伸手拿过她手中的卷轴，看了两眼，失笑道：“坎布拉侯爵也过得不容易啊，他想低价买地，还不敢直接放狗咬人，害怕惹到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圣职者来强出头，只好花精神曲线救国，威逼利诱，达成你情我愿的契约，好让你们没话说。就连倒卖粮食，收购原料，也要花大精力算账定价，既不至于让泥腿子们吃不上饭饿死，也不会让他少赚钱，他对经济学和社会心理学一定大有心得……咦，居然还是个守财奴，你看他一年赚了这么多钱，生活上的采购用度支出居然还不算太多，新增商业投资的份额也不大，这家伙不知道钱放在家里只会贬值吗？”

    姬莉刚想答话，就听到敲门的声音，维克多会长去而复返，躬身道：“姑爷，您之前嘱咐我们去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想要绑架那小姑娘的四个人，身份已经得到了确认，是码头区东部典型的闲散人员，缺钱时就去酒吧找份工作，到码头帮忙卸货，打份短工，但更多时候则是干一些不太干净的活儿……”

    “效率不错。”西格玛点头赞了一句，“那么，他们是受人指使，还是想要客串一回人贩子，或者是单纯地想要找找乐子？”

    “我认为，受人指使的可能性很大。”维克多答道，“武者秉持斗魂，法师自矜自傲，圣职者追随圣光教导，刺客恪守黑暗信条，唯有官场的败类和手握权势的凡人横行无忌，这种事情我听说过。大人物们想要满足猎奇的黑暗*，却不想招惹到职业者的注意和政敌的攻讦，经常会选择这种单线联络层层指定的方式，让不知情的底层小人物来完成任务，这样的话，就算出了事，有如此庞大的掩护和替罪羊网络，也不会引火烧身，那四个小人物，只是某位大人物的工具和替死鬼。”

    “替死鬼？”西格玛奇道。

    “没错，我们的人迟来一步，只找到了他们的尸体，是被灭口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