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苍凉一幕涌上心头,一时间,主张退让的嘈杂声顿时一沉,在灵魂深处,有一头沉睡许久的猛兽在发出嘶吼!
“别矫情了,看你昨天扭屁股的动作这么骚,说不定还是个内媚,被我干了之后,反而发现了自己的身体才是最强力的武器这个事实,从而发现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啊!”
别说了……别说了!
“用你的处女之身来隐忍啊!”
别说了!
“舍身饲虎什么的也很带感啊!”
别说了!
“快点脱啊你这个小婊砸!”
“别说了!”福特骤然发出一声尖叫。
啪的一声。
耳光清脆。
手上火辣辣的疼,手掌撞击脸颊的响声在雨幕中是如此得清脆。
打了西格玛一巴掌。
用自己的手。
没有任何意义的一巴掌,不会对对方造成任何实际上的损害,反而会因为这种侮辱性的掌掴唤起对方心中的狂怒,引发对方疯狂的回击与报复。
如此无用,如此无脑,如此没有意义,如此蠢笨无比的,一记掌掴。
但不知为何,甩出这一记耳光之后,心中竟然是如此舒畅,仿佛压在心中十几年的大石头完全崩毁,刹那间,流转全身的斗气竟然有了一丝蜕变的征兆。
但……等等!
福特想起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华盛顿家族的第一继承人,凤凰商会的姑爷,死亡国度千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天才,未来的传奇强者——她刚刚给了这个人一耳光。
惶恐和悔恨如潮水般涌来,她下意识地看向西格玛。
只见死灵法师睁大了眼睛,仿佛被这一记耳光给惊呆了一样,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脸,他的手在颤抖,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的声音在颤抖:“连……连我爸爸都没打过我!”
突然有一种想笑的感觉呢,明明是个很可怕的敌人,居然会表现出这样可笑的一面?看样子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是一个家世和天赋很好的草包而已,只是顺风顺水惯了,一旦遇到了挫折,一定比谁都要不堪吧……
福特的心中升起了些许的不屑。
然后,她就听到了那个万分可恶的高高在上的语气。
“——你以为我会这么讲?”
什么?福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觉得小腹剧痛,低头一看,一只有力的臂膀将拳头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肚子上,某人的狂笑声是如此得刺耳:“成员互殴乃是华盛顿家族之常事,别说爸爸打儿子了,孙子揍爷爷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怎么?吃惊吗?惊讶吗?老子连传奇法师都打过,打不了你这个小婊砸吗!?”
趁着福特愣神的刹那,一股奇异的精神力量顺着西格玛的手臂,悄然流入了女孩儿的体内,刹那间,福特心中的一切犹豫退缩怯懦消失无踪,一股极其浓烈的情绪主导了整个灵魂,福特眼中泛起了狂怒的色彩,昨日今日,过去今朝,一切的遭遇和委屈化作狂暴的怒焰,促使她挥出了沉重的拳头,发出了暴烈的吼声:“你这个混蛋!”
重重的一拳打在了西格玛的胸口,将对方震得后退两步。
“够劲!”西格玛一个扫堂腿将福特扫倒,抬脚便踹,“刚见面时你他妈要是这么爽利,直接跟老子刚正面,就没有以后这些破事了!”
但他的话,福特已经听不进去了,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燃烧,一股消失了十几年的情感重新回到冰冷的躯壳,那是她自认为一直都拥有的,却不知何时已经遗忘在角落里,如今才重拾起来的一种情绪,其名为……勇气。
隐忍是需要勇气的,但并不是每一种隐忍都蕴含着勇气。
没有了勇气的隐忍,只是不断地自我催眠和逃避,就像是她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只是懦弱而已。
但现在不同了,勇敢的心驱使着狂怒焚烧着一切怯懦的残渣,促使着她挥动着手中的拳头,无关乎思考与理性,无关于顾虑和考量,隐忍退让是在力量不足时所采取的有效措施,但人可以退让,灵魂不能够后退半步。
不顾浑身的泥泞和嶙峋的山石,抱住可恶家伙的右腿,将他摔倒在地。
给女孩子下泻药!
用这种侮辱尊严的恶作剧对付女人!
竟然敢伤害管家爷爷!
竟然对我说出那种过分的话,竟然把女孩子的纯洁之躯当成交易的工具,竟然用那种言辞侮辱我!
仿佛要将这十几年的份全都找出来一样,勇气的火焰肆无忌惮地燃烧着。
去他娘的华盛顿家族!去特么的姑爷!去特奶奶的死灵天才!
竟然对女人挥拳相向!
滂沱的大雨,泥泞的山路,没有任何技巧,也没有超越人类的力量,只有两个人,再以纯粹人类的姿态,依照内心涌动的情绪,原始而可笑地互殴着。
良久,良久。
直到两个人踹着粗气,滚进了一个躲雨的闪动,浑身湿漉漉的,很疼,一点都不想动弹。
福特心潮起伏,无法平静,她低声道:“……为什么?”
西格玛咧嘴一笑,胡咧咧道:“想攻略你啊,所以学某位刺猬头以拳交友,吃了我一记破面右直拳之后,你就是我的后宫了……”
福特嗤笑了一声:“你是受虐狂吗?还是说你会喜欢上我这种女人?拉倒吧!”
“嘿,挺有自知之明的。”西格玛也笑了出来,这一顿直来直去的殴击,竟然让他们俩多了几分亲密,他沉吟了一下,淡然道,“这么想知道为什么,那就告诉你吧。”
他抬起手来,召唤出一道火球,慢慢地烘干着身上的雨水,随口道:“我爷爷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他年轻时,光明磊落,英武善战,又心怀怜悯,曾经在一场报复性洗劫中一时大脑抽风,放过了一个不该死的人。几年后,他再次见到了那个幸运儿,对方还是一如既往的蠢,眼神很纯粹,像个笨蛋一样,于是爷爷就捉弄了一下他,又随手帮助了他,原因很简单,只是顺眼而已,作为一个满肚子坏水的臭流氓,他希望这个世界上的笨蛋越多越好。这就是上位者的特权,他是高高在上的开拓武勋,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佣兵,上位者的一念之差,就会改变小人物一生的命运——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福特“啊”了一声,显然,那个小人物就是管家爷爷……
“看来你听他说过这段往事。”西格玛看到福特脸上露出恍然之色,面色奇异道,“当年的那个幸运儿在我爷爷的关照下,命运彻底地改变了,他升了职,还有了一位很厉害的导师,靠着自身的天赋,竟然在壮年时期就晋升了黄金阶,成为了佣兵中数得着名号的强者。他有了三个儿子,收养了很多孤儿作为学生,他努力教导他的孩子们,教他们武技,教他们做人的道理,看着他们长大成人……”
“又过了许多年,我爷爷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个小人物,毕竟对方太过不起眼,根本不值得收割者家族的族长太过关注。但我爷爷终究是记起当年那个蠢货了……”西格玛停顿了一下,淡淡道,“因为有一次,爷爷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陷入了一场早有预谋的伏击中,受了重伤,是一个游骑兵队长背着他杀出重围。那名游骑兵在将父亲送到了援兵那边后,就伤重而死了,身上一共有十七道利器伤口,又挖出了一斤多的铁箭头,是我父亲亲自数的。爷爷亲自下令,要找出这名游骑兵的家人,由家族专门赡养,但是当拿到有关于那位游骑兵的家人的情况时,以说到做到而著称的爷爷,第一次食言了。”
“那个游骑兵队长,就是老管家的大儿子。情报上说,将他的儿子和学生们养大成人之后,老管家就将他们送到了西部,让他们加入了华盛顿家族。他的儿子们如他一样,笨而死脑筋,想要替老管家报答我爷爷的活命之恩,而早在这之前,老管家的三儿子就已经战死了,养子们也死了很多……但无论是老管家还是他的儿子们,从来都没有将自家与收割者的恩怨吐露半分。”西格玛缓缓道,“这件事情给爷爷的触动很大,有一次说给我听,他称老管家为‘朋友’,跟我说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笨蛋,蠢得厉害,但不可辜负。他没有把老管家接到西部,只是给他唯一的儿子也就是艾森的父亲,安排了一个不错的去处,又把他的学生们,都安排了好差事,他偶尔会给老管家来一封信,送些土产,两个老头子,就这样保持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联系……爷爷依旧是华盛顿家族的老族长,而老管家也像往常那样生活着,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爷爷将他当成朋友,他又何尝没将这一段友谊当成宝贵的财富?”
福特眼神闪烁,低声道:“难怪你要帮助艾森……”
“不,你错了,在昨晚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老管家就是我爷爷口中的那个笨蛋。”西格玛低声冷笑起来,“你知道吗?这个蠢老头,只是当日被救了一命,就百倍地回报着,直到现在,还在听从凤凰商会的指令,间接地为华盛顿家族服务。他从来都不肯声张自己与华盛顿家族的关系,也从来不说他甚至为了收割者家族牺牲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但这样一个执拗的老头却在一场瓢泼的大雨中向友人的孙子双膝跪下,将自己与华盛顿老族长的交情,以及这些年为华盛顿家族明里暗里所做出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不惜将这些滴水之恩涌泉以报而不求回报的付出全部变成有意为之的功劳,也要用这些功劳换我一个承诺。”
西格玛望着福特,表情平静:“他说,请我念在他这些年的微末功劳的份上,帮一帮他这个早已经走上弯路的孙女。你知不知道,从他说出那些话起,他珍重地维持了几十年的与我爷爷的友谊,全都轰然崩塌了,他不再是我爷爷的朋友,在他心目里,自己已经变成了华盛顿家族的家奴,一个执拗的老头倔强了几十年的尊严与傲骨,全在你这个胆小鬼身上折得干干净净,而你依旧躲在自己的乌龟壳里,将自己的懦弱全都掩盖在对艾森的仇视之下……”
“别说了……”福特早已经怔怔地落下泪来。
“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了吗?”西格玛淡淡道,“要不是看在老头的份上,直接抽死你。”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