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梁欣去学校请了两周的假,回家专门伺候梁依萍月子。
梁依萍变得话少,也不愿提关于王家的一个字儿。这回是失大了脸面,受大了委屈,心都死透了,还提他做什么?梁欣有心多问些情况,她也是不说,也只好不问了。
然王家却不大愿放过她,瞧着她三日没回去,王婆子亲自上了门。倒也不是来接她的,而是来要孙女的。
她说:“你爱在娘家待着咱管不着,但那大孙女是咱家的,你不能带着跟着你娘家姓去。”
月子里情绪难定,梁依萍瞧见王婆子脸就心头上生恨。心里委屈往上翻,开了腔骂她,“一家狗娘养的,赶紧了滚吧。我倒没说她不姓王,偏你那儿子想得多。他不是个男人,他没用处,回家你问他去吧!我梁依萍这辈子没干什么缺德的事儿,替他背这么些年黑锅,好容易得了个孩子,竟受你家这些委屈!完事儿叫那□□的跟我去镇上把婚离了,闺女是我的!”
王婆子捻着那吵架的话,只当梁依萍在骂他家,倒也没多想。她要上去抢孩子,嘴里也说,“你跟我老王家抢孩子,门儿都没有!”
梁欣在旁边听出了门道,但见着王婆子要夺孩子,上去一把把她掀开了去。她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然后瞪眼朝梁欣,“你是个村里村外没人瞧得上的逆子,你们老梁家白养你这个白眼狼。可别碍我的事,上回你打了我家大山没找你算账,这会儿赶紧给我起开。”
梁欣挡在王婆子面前,“你也别着急,先回去问问你儿子去。问准了信再掂量要不要孩子,你儿子八成不认这孩子,自然姓不了王去。他没能耐,生不出孩子来,怕您还不知道吧!”
梁欣说的话不像梁依萍带着恨毒攒劲的语气,便让王婆子冷静了些许掂量了一番。她看着梁欣想了想,觉得他家王建山却是古怪。心里觉得对味儿,索性也不闹了,也不要孩子了,忙地颠回了家去。
到家等了一阵,方等到王建山回来。她拉了王建山往屋里去,猫低了声儿说:“妈有话问你,你不去接那姑子回来了,那孩子呢?我大孙女呢?”
王建山看了看王婆子,半晌开了腔,“您甭忙活了,那不是我闺女也不是你大孙女。今儿我给您亮个底吧,我不能生,不是梁依萍不能生。从前都是她替我背的黑锅,所以我才对她好呢,叫她爬我头上来。谁知她那孩子是谁的,我戴绿帽子还不中,还要替她养别人的种不成?”
王婆子一听王建山这话,眼都瞪直了,跺脚道:“这怎么可能呢?我家没这毛病啊!从来都说女人家不能生的,哪有男人不能生的啊!你跟妈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王建山抿唇,“妈我真没骗您。我也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可是我总觉得那不可能是我的。”
“那你说是什么毛病?”王婆子着急。
王建山吸了口气,“弱精症,医生说了,生孩子的可能性非常低,几乎为零。”
听得这话不像假话了,王婆子拍大腿就嚎,“我的亲儿子啊,怎么这样啊!梁依萍那姑子,也不得好死啊!干出这种丢人的事情,不要脸啊!”
“算了吧。”王建山转身出房间,在客堂里坐下,“她爱在娘家过就在那过,要离婚就离,谁稀罕。妈您也别出去说去,叫别人知道了,丢人。”
男人不能生养确实丢人,王婆子自然不会这么给自己儿子拉面子,她怕梁依萍那边说出去,王建山却放心,说:“她也不能,说出去不就承认了自己在外找了野男人?这事稀里糊涂就这样吧,闹都闹了,再叫人看笑话做什么?回头等她来找我,我跟她离了得了。”
“这离了怎么办?”王婆子担心,“再找一个,哪里好找呢?”
“这个再说吧,也不急这一时。咱家日子好过,大有人愿意嫁过来的。离了她梁依萍,我王建山日子还是红火。她梁依萍离了我,不出去卖都过不成日子!”
王婆子听他这么说放心,也就不揪着这事儿不放了。她又懊悔怎么没早把梁依萍撵出去,还辛苦伺候了她九个月呢!
王建山说:“先时我是忍着,想咽下去得了,一家子欢欣。后来就忍不了了,那孩子生下来我就想掐死她。这没办法,过不下去了。”
王婆子点头,“这会儿也不晚,罢了罢了。”
那边梁欣也已经把话从梁依萍嘴里全问出来了,她知道梁依萍是什么人,那孩子不可能是别人的。虽说医生说了王建山生孩子可能性极低,但到底不是没可能。还有镇上的医疗条件又不是很好,也不能说医生的话就是准的。他们命好,就得了这么一个。谁知王建山是个没良心的,破了这桩好事,全成祸事了。
梁欣担心地瞧梁依萍,问她:“决定好离婚了吗?”
“决定好了。”梁依萍已经非常冷静,“我梁依萍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不可能再踏进他王家半步的。这孩子她们不会要,我自个儿养。就算她们要,我也不会给。”
梁欣抿了抿,到底没说那些过实际的话来打击她信心,只说:“那我跟小姑一起养。”
然而鼓舞士气的话说起来容易,真正落实的时候,又是千辛万苦了。但不管怎么辛苦,总要努力活下去的。
梁欣一直精心地把梁依萍伺候出了月子,见她身下还是有血,又带她去镇上看医生。在医院的时候好巧不巧地又遇到了舒庆年,他跟梁欣打了招呼,知道梁欣带着亲戚来看病,便帮着找了自己认识的医生,然后跑前跑后忙活。看了病拿了药,梁欣十分不好意思地感谢他。
舒庆年摸她头,“跟我还客气,用得着吗?”
“一直麻烦您……”梁欣不知道再怎么说下去,仿佛再说就真矫情了一下,索性“唉……”了一声。
舒庆年笑,“以后出息了别忘了我,就带我多去大城市瞧瞧就成,别的不用多说了。”
“那是一定的。”梁欣笑,这辈子这么些朋友,也就跟舒庆年关系最近了。谁叫他们阅历相仿,可以说得上话呢。她对舒庆年还有些不一样的依赖,当然这些是不容她去多想的。毕竟,在年龄上她叫他一声叔叔。
舒庆年对梁欣的事也从来都是非一般的上心,尽量不让她有一丝难处。梁欣这么多年过得轻松,说起来也都亏了他。从保姆的工作开始,到如今每有假期就去他厂里打工,都是舒庆年的功劳。这一次仍是这样,舒庆年知道梁依萍的情况后,硬是要梁欣把她留在自己家,说:“养几天再去医院看看,回去了来回跑不是折腾嘛?我家也不是别人家。”
梁依萍跟舒家不熟,只知道这是梁欣以前打工的人家。她不想太麻烦人家,自然拒绝。舒庆年却叫她放心,说:“你是梁欣的亲人,我就不能不管。家里什么都有,就是没人,你自己照顾自己成不成?不成的话,我给你请几天的保姆,都是小事。”
梁欣也说不好,这样太麻烦了,最后却都是没有拗过舒庆年。梁依萍答应留下,但不需要保姆。她已经出了月子,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梁欣却担心,“你真行吗?不是什么都不会做吗?”
梁依萍尴尬地笑笑,“我行的,你放心吧。”
既然决定下来,舒庆年自然就把梁依萍带去了家里。孩子也是随着来镇上的,搁家里没奶没法哄。到了舒家,舒庆年给她安排楼下的一个房间,让她把孩子抱进去。至于别的东西,他和梁欣再回去取。
安排好梁依萍,梁欣和舒庆年出房间,刚好碰上背了包正从楼上下来的舒清华和王婷。自从上了高中后,梁欣就没有再来过舒家,和舒庆年见面也全是在厂里。这是高一开始后到现在,她第一次见舒清华和王婷。两人都变了样子,长得更开了些,郎才女貌的样子。
舒清华盯着她看,站在楼梯上问了句:“这两周怎么没回信?”
“哦……”梁欣有些愣神,“我没去学校,我请假了。”
舒清华没了别的话,背着书包径直出了家门。王婷跟在他后头,跟舒庆年招呼了一声,也就走了。
到了门外,王婷便问了句:“什么信啊?”
舒清华不看她,“没什么。”
“哦……”王婷应着声,回头瞧了两眼屋里。
舒清华一走,屋里的气氛就恢复了。梁欣和舒庆年瞧着略欢喜,两人见面说话多半都是这样的状态。舒庆年出去推车子,拍了拍座儿,“小丫头,上来,叔载你。”
梁欣爬上车去,“走吧,叔。”
舒庆年骑着车,与她一路上闲聊,梁欣便跟他说了梁依萍的全部情况。舒庆年也是支持梁依萍离婚,觉得月子里打女人的男人根本算不得男人。这种事要是都能容忍,那一辈子就甭想有好日子过了。
说罢了梁依萍,又说到舒清华。舒清华是两人间必会说的话题,像是需要两人操心的孩子。舒清华从来不与舒庆年说什么话,对他有很深的恨意。舒庆年便只好从梁欣这里,对他进行了解和关心。梁欣乐意帮他,这都是她和舒庆年之间的事。
舒庆年带梁欣去到家里,才知道她住的地方是多么窄小不堪。他看向梁欣,目光里透出许多心疼。但看梁欣并不在意的样子,他也就没说什么。等梁欣收拾好了东西,和梁奶奶打了招呼,又带着她回去镇上。
梁欣把东西给了梁依萍,自己便去赶最后一班车去学校。请假了半个月,这会儿必须要回去了。把梁依萍留在舒家她放心,去学校学习也就十分用心,落下的内容补得也快。
她走后梁依萍也没在舒家多呆多少日子,毕竟麻烦人家不好意思。她过了一星期去了医院,还是舒庆年带着她。因为梁欣,舒庆年对她也是不马虎,十分周到。如此,梁依萍就越发不好意思,查了身体没了大碍,就麻烦他把自己送了回去。
等到梁欣从学校放周末回来,她踌躇良久,还是拉了她问:“你跟那舒庆年到底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关系啊,就是认识,然后投缘。”梁欣自然地说。
梁依萍盯着她,“你小心一点,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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