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沈廷眉间一片疲惫,他望着不远处一盏台灯发着呆,隔了好久,他突然问:“我今年多少岁来着。”
我想了想,回答他说:“七十一了。”
他说:“哦,原来我已经七十一了。”
我起身说:“我给您盛点鸡肉汤。”
他没有说话,我将汤盛好递给了他,他也接过,最后那一保温杯的汤全部被他喝完了,喝完后的他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摸了摸嘴巴,他直言说:“好喝。”
我说:“明天我还给您炖。”
他说:“要是再咸一点就好了。”
我说:“等您好了,就咸一点,医生说您现在不适宜喝汤。”
沈廷说:“好,等我很了后,再喝也不算迟。”
沈廷眼皮有些无力的往下拉拢了,我知道他累了,刚将他扶着躺下,门外便传来三姨太太的声音,她语气内满含期待说:“老爷,我亲手给您炖了点鸡汤送了过来。”
他想见沈廷,而沈廷却无力的回应说:“回去吧,我累了。”
三太太还想说什么,沈廷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去把大太太给打发走,我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便转身去开病房门,三太太便站在门外望着被打开的门,可她没想到会来开门的人是我,脸色立马一变,说:“老爷呢。”
我说:“老爷累了,已经歇息了。”
三太太说:“为什么你可以在这里?我不能进去?”
我说:“烦请您明天来看。”
三太太根本不顾及我得话,试图硬闯进病房,而我力气也本身没有她大,随便几下便被三太太给推开了,她正要进去时,躺在床上的沈廷说:“知道我为什么不见你吗?”
三太太脚步立马一顿,紧接着沈廷说:“你好好去想想。”
沈廷一句话,让三太太脸色傻白,她手上提着保温杯站在那里许久,房间内再也没有沈廷的声音时,她忽然一句话都没说,转身便从病房门口离开了。
三姨太太离开后,我转身回了病房,沈廷此时已经表情安详的躺在那里,我走了过去,替他拉了拉被子,将灯光调暗了一些,手在他胸口处轻轻拍打着,轻声说:“老爷,我在这里陪着您。”
在他即将要入睡之前,我说:“老爷,我一直想问您一个问题。”
他并没有入睡,因为他回应了我,不过声音极其微弱。
我停下手中拍打的动作,缓缓朝他靠近,唇挨在他耳边问:“江姵蓉,是您所杀吗?”
沈廷身体猛然一震,房间一片死寂,他连呼吸都微弱了好多,他睁开眼睛,而我的脸离他近在咫尺,我死死的盯着他眼睛,笑着问:“是吗?”
他浑浊的眼睛内忽然留下来两滴眼泪,顺着他脸上皱纹的纹路一点一点往下滑,随即,滴在我手背上,眼泪的温度非常灼热,他没有回答我,但他已经给了我答案,我面无表情的看向他,随即又当做什么事情没发生,继续在他胸口轻拍着说:“睡吧。”
沈廷没再说什么,闭上眼睛后,他便躺在那里再也没有动过,我一直陪他到达晚上十二点,因为自己也抵挡不住睡意来袭,便喊来护士多注意点,离开了医院。
第二天早上朱助理便带着我离开了沈家,亲自开车带着我像民政局驶去,我们是走的特殊通道,一切手续办理下来都很快速也很便捷,还不要两个小时,结婚手续便全部办理好。
当我手上拿捏着红色的小本时,朱助理在我身边说了一句:“恭喜您。”
我将本子往包内一收,笑着说:“不用,今后就多多麻烦朱助理了。”
他说:“是我的职责。”
我笑了笑,便没再说什么,朝着门外走去,朱助理跟在了我身后,到达外面后,他无比恭敬的为我将车门给拉开,我理所应当的弯身坐了进去。
办理结婚证的这一天,我并没有去医院看沈廷,因为二太太在医院陪着他,似乎是陪了一天,我便待在沈家哪里都没去。
夜晚我将那两张结婚证压在了胸口,一夜无梦,忽然觉得睡得无比安稳,差不多六点时候,我被门外一阵敲门声给吵醒,张开眼睛后,便朝着门外问了一句:“谁啊。”
门外是仆人的声音,她刚开口唤了一句夫人时,我便感觉到一阵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她满是哽咽的说:“您快起来吧,医院内传来消息说是老爷快不行了,让您赶紧过去一趟。”
我听到这句话,手一抖,很快门外陆陆续续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三太太尖锐的声音,就算隔着门都能够听到她声音内的慌乱与焦急,她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老爷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就这样了!”
她说完这句话,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催促的说:“快,快送我去医院,我要去看老爷。”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在木质楼梯上传来轻重不一而又杂乱的脚步声。
我这才回过神来,从温暖的被窝内坐了起来,不紧不慢的拿起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好,可看到窗外狂风发作,觉得会很冷,便又去柜子内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围了一块围巾,这才觉得一切妥当。
我将门打开后,门口的仆人并没有离开,仍旧站在那里等着我,她看到房门内一切都准备妥当完毕的我后,这才哭着催促我说:“夫人,您快去吧,楼下车子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我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朝着楼下走去,我刚到达大门口,三姨太太的车便在灰白的晨雾中快速开离,我也弯身坐了进去,司机将车开出了沈家,朝着医院的方向开去。
等我到达沈廷的病房门口时,那里已经围满了很多人,沈柏腾二太太,沈廷的助理朱文,还有三姨太太全部都在门口围观者,朱文本来正同他们一样盯着沈廷的病房门看着,却忽然将视线一转,侧脸一看,便正好看到几米以外站着的我,当即便悄然从人群中出来,朝我这放走来。
他的动静,引起了一旁的沈柏腾的注意,他稍微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
朱助理到达我面前后,便低声吩咐说:“之后,你便站在门口别动,按照我的眼色行事。”
我看了一眼人群中往这边看过来的沈柏腾一眼,便有些心不在焉,朱助理看出了我眼睛内的害怕,他身体忽然移了移,直接把沈柏腾看向我们这方的视线给遮挡住了,他说:“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就别怕前有狼后有虎,你以为拥有这一切真不需要付出一些东西吗?”
我说:“我没有害怕。”
朱助理说:“没有害怕就好了。”
他说完,又叮嘱我:“在门口等着。”
我点了一下头,朱助理便从我面前移开,转过身继续朝着病房门处走去,面对沈柏腾略带猜测的眼神,他便坦荡荡的回了他一笑,沈柏腾接触到他视线后,嘴角勾起一丝笑,从朱助理脸上移开,便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只是一眼,很快,他便移开了视线,目光继续落在那扇紧闭的病房门上。
我脖子有些僵硬,不过,最终还是昂首挺胸朝前走去,心里在不断告诫自己,梁笙,从今天开始,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很快,病房门便被开启,走出来的人是两个主治医生,外加三个护士,他们到达门口时,三太太和二太太便焦急的围了上去问沈廷怎么样了,其中一位医生摘掉口罩,脸色不是很好,对于三太太和二太太期盼的眼神,他最终只是重重叹了一口气说:“沈董事长说要你们所有人进去一趟,有事情要对你们宣布。”
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三太太忽然将面前挡着的人用力推开,撕心裂肺哭着大喊了一句老爷,便冲了进去。
紧接着便是二太太还有沈柏腾陆陆续续进入病房,朱文看向还傻站在那里的我,我立马动了动迟钝身体跟着他们一起进了沈廷的病房。
病房内不只是沈廷的律师姜华,还有一些沈氏的高层和股东,全部都站在沈廷病床边等着,而沈廷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说不出话来,最多只能用眼神来支配律师。
律师收到了沈廷的眼神,便转过身从从床头柜上拿上了一份文件,他看向巡视了一圈房间内的所有人,最终目光落在了我身上,不过,很快,他便低头宣读着沈廷的遗嘱分配问题,沈廷躺在那儿呼吸沉重听着。
所有人全部都秉着呼吸,整间病房只听见姜华的声音,他宣布完成后,便将手上的文件一合,看向我们所有人说:“这是沈董事长在清醒的时候分配下来的,也希望大家能够服从并且谨遵沈董事长最后的遗愿。”
所有人听了沈廷的医嘱后,均都没有说话,病房内的气氛尤为压抑。
就在这沉默当中,本来奄奄一息的沈廷忽然间有点精神了,竟然抬起脸来在人群中找着什么,他的眼睛在每个人脸上都巡视了一圈,最终,他直接透过三姨太太的沈廷看向病房门口,所有人都配合他的视线往两边退开,齐齐看向病房门口去。
可门口什么东西都没有,沈廷却笑了,他说了一句:“佩蓉,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这样,含笑又心甘情愿的躺倒在床上,然后,便没有了气息。
站在那里一直没有啃声的二太太,在沈廷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同时重重跪在了地下,她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却说了一句无比怨恨的话,她说:“到死你都无法忘记她,我们呢?”
一片死寂。
二太太身体摇晃了几下,随即便坐在了地下,她脸上一片恍然,凄然的笑着说:“也好,终于不用再当江姵蓉了。”
那句话内包含着多少解脱和怨恨,到最终不过是她最后一声叹息,化解掉了。
紧接着便是三太太发疯一样冲到沈廷身上,她大哭的摇晃着沈廷的身体,连声大唤了好几句老爷,可此时的沈廷早已经停止了呼吸,身体笔直的躺在那里,再也没有反应和回应。
三太太哭得好像整个房间都要随着她声音颤抖,医生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连抢救手段都省下了,隔了好一会儿,才从人群内走了进去,有人将三太太拉开,医生们便检查着沈廷的呼吸外加他的心跳,检查完毕后,他才摇摇头,十分惋惜的说:“沈董事长,已经去了……”
病房内瞬时间,一片呜咽声,沈柏腾没有哭,只是双眸幽深的盯着沈廷的尸体,哭的,都是跟着沈廷的部下和股东,至于哭声内有多少真心那就让人无法得知。
而就此时,沈廷的助理朱文适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站在了一个非常醒目的位置,他对着所有人说:“从今天开始,四太太梁笙,将得到沈董事长生前所分配给她的百分之十的股份,而梁小姐,也将继承沈总名下的股票和基金,会在沈董的后世处理妥当后,继承沈董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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