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考取了苏州府院试第一名秀才,是郑家人的骄傲与自豪,可惜天妒英才,嘉靖十八年,倭寇进犯,大破明军于陆上,明军溃败不能敌,倭寇如入无人之境,父亲为掩护乡亲撤离,只身以火引开倭寇追兵,壮烈牺牲。
那一年,郑光九岁。
祖父和母亲过于伤心,不久之后竟然接连去世,一年之内连续去世三人,刚刚有中兴之望的郑氏家族瞬间跌落谷底,那之后,又过了七年。
记忆里,这间屋子曾经是父亲伏案读书习字,母亲在一旁为父亲研磨的地方,也是年幼的自己冲入房内,父母一起朝着自己微笑的地方,更是父亲笑着把自己抱起来放在腿上,拿起书本一个字一个字教着自己认识的地方。
这份浓重的记忆不断的冲击着郑光的灵魂,一股淡淡的忧伤袭上心头,记忆里的郑光和郑光自己的心逐渐地融合在一起,那单纯少年的一切郑光都明白了,最后的念想郑光也明白了,既然我已经代替了你,那我自然会为你做到你所希望做到的。
坐在了椅子上,郑光拿起了那支父亲一直在用的毛笔,用了有一段时间了,几乎不能再用,但是出于对父亲的思念,郑光无论如何都无法丢掉这支毛笔,只是将它放在身边,随时随地都能看到。
满屋子的书,几乎每一本都被父亲看过,这是父亲勤学的证据,也是他能够考取苏州府第一名的最大依仗,不是什么天赋特殊,而是真正的勤学好问,或许在很多人眼里,乃至于郑光自己眼里,八股文是束缚思想的罪魁祸首,但是对于那些出身贫寒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寒门子弟来说,那是真的登天之梯。
八股文的确束缚了思想,可是它也的确给了寒门子弟崛起的机会,大明朝的放牛娃能通过科举成为内阁首辅,而时至今日,脱胎于科举考试和八股文的现代考试,却没有给寒门子弟任何希望,仅仅是空中楼阁而已,古时候的寒门子弟可以凭着科举考试一步登天,而现在的寒门子弟却做不到。
区区三五百字的一篇制式文章,却能给人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也难怪那些人七老八十了还在坚持,记忆里的自己已经通过了科举考试的第一场县试,还是案首,不用参加之后的复试,直接等待四月份开始的府试就可以了,郑光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这还真是一个极高的起点。
郑家不穷,甚至可以说是富户,所以才能提供郑光如此优越的生活环境,郑光也不辜负这份生活环境,努力读书,学习做八股文,才有了今日,往日的种种,全部如电影一般浮现在郑光的眼前,他已经完全了解了现在的一切。
拿起一本《尚书》,这是他选择的本经,翻开书页,熟悉而又陌生的排版,浓浓的墨香,传递着文化的积淀,这份宁静是凌霄城无论如何也无法给予他的,这时候他得到了,于是,他只想尽情地享受这份安宁的时光。
范庆起了个大早,洗漱之后吃了早饭,把政务交付给自己的师爷,打点了一下自己,选了一些补身子的药品,便带着几个随从出了府衙后门,进了一辆小车,向着郑府的方向前行而去,他们都住在苏州城里,所以路途并不远,小半个时辰,范庆就抵达了郑府。
郑家小相公康复的消息已经传开了,郑府门前不远处的商业一条街人很多,似乎过年一般喜气洋洋的,范庆遣人去打听了一下,得到的消息是这些小商小贩因为长期受到郑家的照顾,所以为了庆祝郑家小相公转危为安,同时预祝小相公在府试取得好成绩,特地在这一天降价一半表示衷心的祝贺,引来大批人前来扫货,同时也衷心的向行善积德的郑家献上祝福。
“人在做,天在看,百姓之心,从来不曾向着暴虐伪善之人。”范庆感叹之下,说出这样一句话,然后便带着满足的微笑,把拜帖交给了手下人:“去,把拜帖递上,就说小相公的友人范伟前来看望小相公。”
那侍卫点头而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府尊,郑家小相公有请。”
范庆点了点头,起身下车,走了几步回头嘱咐道:“知道该如何称呼本府吗?”
侍卫愣了一下,立刻说道:“明白,老爷。”
范庆这才放心的点点头,迈步朝着郑府走去,步入郑府大门,郑府老门房立刻上前躬身行礼,范庆回了礼,命侍卫把礼品奉上,老门房收下礼品,然后为范庆带路,不过没走几步,就在客堂大门口,见着了满脸笑意似乎在等待着范庆的郑光,见着范庆,郑光满面笑容,拱手一礼:“范兄,别来无恙。”
范庆见着郑光恢复的很好,气色如常,长身而立,较之三个月前更胜一筹,心中欣喜不已,面带笑容,也是拱手一礼:“郑兄,好久不见。”xh:.147.247.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