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爸爸,我来看你了。”回国那么久,这是第一次有勇气踏上这里,并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从来都没有会有那么一天能够重新回来,只是,这个时候,她本来是已经忘记了仇恨的。
“您说,我当初那么辛苦的活下来,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干脆跟着你一起离开算了。”路子遥站在里墓碑一臂之遥的地方,很轻松的微笑,因为,奥先生说,不喜欢看她严肃的样子,多笑笑,才像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该有的模样。
哪怕,现在的她早就已经不再年轻。
“那么,我现在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不是才是我最初想要的结果呢。”站的时间久了,腿有些麻,她顺着墓碑前的几阶台阶坐下, 那张照片就近在咫尺。
“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休息了,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我忙,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并不是的,那是一种习惯,一种很可怕的习惯。”
在每一个关了灯的黑夜,恐惧,还有血淋淋的场面就会从四面八方涌来,即使是习惯了黑夜,也受不了,那些扑面而来的寒冷和寂寞。
路子遥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说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现在是有多么的迫不得已。
最后,好像很多的话,都说完了,她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偶尔会有轻轻的风吹过耳际,很像是很小的时候,父亲微微有些粗糙的手。
路子遥轻轻的闭眼,如果时间能够无限期的倒退,那该有多好呢。
她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她才跟奥靖远先生道了别,下了山。
在山脚下,她的车旁,路子遥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人等在那里,黑色的大衣,浅灰色的羊毛围巾,是薄皓天。路子遥的脚步顿了顿,然后走过去。
“怎么,是怕我不守信用?”她开了车门,拿了高跟鞋出来换上。
“没有……”他笑的有些苦涩,解了脖子上的围巾,要围在她的脖子上,这么冷的天气,她竟然只是穿了那么少。
她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了他,“不用了。”
“要回去了吗?”他假装没有看见她的冷漠,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中的围巾。
“嗯,难不成在这里过夜,你没有开车来。”她似乎是无意的看了一眼四周,除了他和她,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多余的车。
“嗯,打车来的。”
“哦,那你开车,我有些累。”她将手中的钥匙扔给他,开了后边的车门。
一路上,她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浅浅的呼吸,像是已经沉沉的睡着了。
进了市区,快要到她住的地方的时候,她轻声的说:“薄皓天,如果你执意如此,那么尽快吧。”
他愣了数秒,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然后无声的点头,有一种叫做喜悦的情绪在这么多年之后,重新复苏。
那夜,是路子遥八年之后第一次睡的那么安心,梦里,是她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所有的人都还不是现在的这个模样,开心的不知道今夕何夕。
原来,这大抵就是上帝开的最心疼的玩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