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在后面哽咽着说,“爸爸,我要找妈妈……”
陆青成的脚步顿了一下,身体僵硬了一会儿,他站在原地闭了一下眼睛,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地丢下继续大哭的女儿上了楼。
薛琳在医院里躺够二十五天的时候,终于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也终于不需要再借助外力呼吸,陆青成站在床边看着氧气罩取下之后的一张小脸,依旧惨白一片,而且瘦了很多。
医生在旁边说,“如今病人暂时是脱离了危险期,但是是否能醒过来,什么时候能醒来还是未知,你们家属可以和她说说话,刺激患者大脑,或者有什么人或者事是她最在意的,这些都能刺激病人大脑神经,让她苏醒过来。”
陆青成盯着薛琳的脸看了一会儿说,“她最在意的是女儿。”
医生说,“那你可以把你女儿抱来,让你女儿和她说说话,这都会很有帮助。”
当天下午,陆青成抱着乐乐来到薛琳的病房,距离上次抱孩子已经有多长时间,他已经忘记了,现在把孩子抱在怀里,乐乐依恋地搂着他的脖子,软软小小的身体在他的怀里动来动去,还在小声的叫着“妈妈……妈妈……”
陆青成抱着孩子刚走到门口就停下了步子,因为病床前还有一个人,那人原本正在对没有丝毫反应的薛琳说着什么,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扭过头看过来。
秦越站起来朝着他点了点头喊了一声,“青成。”
陆青成没有任何表示,抱着乐乐进了房间,然后把孩子放到病床上说,“乐乐,你不是要找妈妈吗?现在妈妈在这里,你跟妈妈说说话,把妈妈叫醒了,妈妈就能抱乐乐了。”
乐乐本来已经止住的泪水,在看到薛琳的一瞬又开始泛滥决堤,原本在家里交代的好好的话,到了这里一句也不会说了,毕竟只是两岁的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只是一个劲儿的喊着妈妈,流着眼泪大哭。
陆青成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习惯性地想要伸手掏烟,只是烟已经掏出来了,却没有点燃,只是拿在手里摆弄着。
秦越说,“青成,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陆青成让身后的张妈在屋里照顾着乐乐,自己跟着秦越出了病房。
到了外面走廊里,秦越在陆青成对面的墙壁上靠着,也从怀里摸出一支烟点上,抽了两口,在身旁的垃圾桶盖上弹烟灰。
秦越说,“那天的情况我也听说了一个大概,薛琳的现状我也听医生说过了。”
陆青成点了烟,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儿的猛抽。
秦越接着说,“你有想过薛琳之前最害怕的和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陆青成抬眼看他,“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秦越笑着摇了摇头说,“医生说可以找薛琳最在意的人或者事来对她大脑刺激,所以你就把乐乐抱来了?”
陆青成说,“这样不对吗?我听保姆说她上次生病的时候就是乐乐把她叫醒了,她之前不是最害怕我把乐乐从她身边抢走吗?她那么爱女儿,我把乐乐抱来,她听到女儿的哭喊声,或许也就不再忍心就这么继续躺下去了。”
秦越说,“你其实还是没明白她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那么在意乐乐,为什么死也不远放弃孩子?因为她什么都没了,除了孩子什么都没了,她就只能抓住自己仅剩的一点点东西来寻求慰藉,而在乐乐之前呢?你有没有想过,她最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那天秦越说了那番话之后,没有再停留多久就离开了,他临走的时候又给陆青成留了一句,“得到了,就要去珍惜,不要失去了才去后悔,这句话很多人都知道,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个。”
那天晚上陆青成在走廊里抽了一夜的烟,第二天一早报纸上就登出来DT总裁娶妻的消息。
DT的高层一直奉行低调的原则,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电视报纸上更是罕见其新闻,这下突然传出这样的重磅消息,就连公司内部都有些蠢蠢欲动。
但这则新闻发布出来之后,却没了后续,新娘是谁,婚礼什么时候举办,在哪儿举办,谁也不知道。
也只有知道陆青成和薛琳的事情的那部分人,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全凯按照陆青成的吩咐,将和薛琳有交情的几个朋友都通知了一遍,等到所有一切准备妥当的时候,薛琳已经在床上躺了两个月。
二月初的一天,临阳市中心医院的一间病房里举行了一场特别的婚礼,没有酒宴,没有男女双方父母,没有牧师。
有的是云家兄妹,霍锦夫妻,秦越,还有陆青成和薛琳。
病房里摆满了鲜花,布置成一间简单的新房,陆青成打开一个丝绒盒子,从里面取出戒指,拉起薛琳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指,将戒指套了上去,戒指有些大,带着有些松了。
陆青成对着那枚戒指亲了一口,轻声说,“这枚戒指我买了很久了,只是不能给你戴上,如今终于如愿,可惜尺寸已经有些不合适了,薛琳,你不是一直希望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吗?从今往后,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你能听到吗?薛琳,如果你听到了,告诉我,你愿意嫁给我吗?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贫穷还是富裕,都爱我,照顾我,接纳我,矢志不渝,和我一起白头到老,你愿意吗?”
云可和霍锦都忍不住趴在揽着自己的男人肩头哭泣,秦越推开房门走到外面抽烟,在外面楼梯口的位置,贺泽将烟头在垃圾桶盖上按灭了,随即从侧面扔了进去,抬步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关闭的一瞬间轻轻说了一句,“祝你幸福。”
薛琳又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她从前做过无数遍,只可惜没有一次有一个好结局,所以这一次她站在红毯的另一头,怔怔地看着陆青成,却不敢再往对面走一步。
周围的宾客已经喧哗了,薛琳依旧一动不动,她脚步钉在地上,一手拿着棒花,一手提着裙摆,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人,这样光明正大的机会得来不易,看一眼就少一眼。
她一直不动,最后对面的陆青成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摇了摇头抬步往这边走。
她怔怔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人,明明知道是梦,却还是忍不住心慌意乱,心跳加速。
陆青成一直走到她的面前,弯腰拉起她的一只手,将一枚钻戒戴在她的无名指上,然后在上面印下一吻,他直起身子,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的眼睛说,“薛琳,你愿意嫁给我吗?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贫穷还是富裕,都爱我,照顾我,接纳我,矢志不渝,和我一起白头到老,你愿意吗?”
周围全是掌声,薛琳泪流满面,捂着嘴呜咽出声,使劲儿点着头说,“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