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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柏皓霖在紧张,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杀人!做梦都没想过!
柏皓霖咽了口水,戴着手套里的手开始出汗,胸口也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用力挤压,每一次呼吸都要使出浑身的力气。
真的要做吗?真的要杀人吗?柏皓霖脑中突然闪过一丝放弃的念头,是否应该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就在柏皓霖有些动摇的时候,就在他准备将渔线收回包里,正欲离开时,他突然想起了何文泽曾说过的话。
法治?我们不是法治,也不是人治,而是治人!
皓霖,你在学校学到的和现实中的根本不一样!虽然我一直不想对你说这些,你要记住,这里不是你的乌托邦!至少现在不是!你可别带着这种天真的想法走进法院!
就算明知道徐东平在案件中做手脚又怎么样,就像知道李望龙残忍地杀害了十一名儿童一样,到最后还不是只能用非常地手段了结他?他们根本就没有节制,徐东平现在看起来或许还有一丝良心,但最后他的良心也会在他的赌瘾中慢慢被黑暗侵蚀!
与其让他以后伤害更多人,倒不如现在就结束他那已经腐朽的生命!
柏皓霖握紧了手中的渔线,下定决心。
过了一会儿,停车场的门“吱——”地响了起来,柏皓霖悄悄探出头,见徐东平正向自己这边走来。
徐东平并没有发现旁人的存在。他垂头丧气地向自己的车走去。
就在徐东平离自己的汽车有十步之遥、准备拿出车钥匙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向他袭来。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根线就已然环住了他的脖子,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感觉到有人将他向暗处拖。
徐东平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想呼救,可无奈脖子被勒得死死的,别说出声,就连呼吸也十分困难,他奋力挣扎着,双手胡乱地向对方的手上抓挠,却只摸到一双软绵绵的手套!
根据徐东平的经验,这肯定是老手作案,他知道若是要勒住自己,对方必定要往后使力,所以他抬高了手臂,用力一抓。
徐东平的指甲滑过柏皓霖的脸颊,虽然并没有出血,但也令柏皓霖吃痛,柏皓霖知道此番不成功,便成仁,也加大了力度。
徐东平很想说话,很想求饶,可是他一声也发不出,双脚只能在地上用力蹬着,但由于长时间缺氧,视线开始变得模糊,除了喉部被勒住的痛感之外,他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憋得通红,全身的血气似乎都聚集到了脸部,意识也越来越不清醒。
即使戴着手套,柏皓霖依然感觉到握住渔线的双手紧迫的痛感,也感觉到徐东平的气息正在渐渐微弱,他的双腿蹬了两下后,挺直了,双手也垂在两侧,头已经偏向了一边。即使这样,柏皓霖依然不敢放手,他怕徐东平只是暂时性的昏厥,更怕自己已经没有了再杀他的勇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柏皓霖才渐渐松了手,他的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随着急促的呼吸,他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柏皓霖瘫坐在徐东平逐渐冰冷的尸体旁,徐东平脸色苍白,双目圆睁,瞳孔正在逐渐放大,眼白充满了血丝,嘴唇也变得乌青,虽明知道他已经死了,但他还是忍不住用发颤的手试了试他的脉搏。
断气了,真的断气了!
柏皓霖这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没想到杀人竟是如此容易,又是如此困难。他知道一旦被查出,自己也是一个有污点的人了。但惩治的是一个恶人,他只能用这一点来说服自己。柏皓霖搜出徐东平的钱包,将余下的钱拿走,并将钱包丢在一边,装作是抢劫杀人,然后仓皇离开。
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柏皓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全身的水分好像被蒸发掉了一般,口渴得厉害,他不断地用手背拭着额上的汗珠,又将车里的空调冷风开到最大,背部、额上的汗水却依然不停涌出。
回到家中,柏皓霖直奔浴室,站在喷头下将自己全身上下洗了个遍,可是总也忘不掉徐东平那双定格的眼眸,不知为什么,它们似乎在看着自己笑。
柏皓霖用双手使劲揉搓着脸颊,想将一切冲走,可是越是不想去想它们,越是容易想起它们。双手勒着那根渔线的感觉竟依然如此清晰,脸上被徐东平抓到的地方还有些许痛感,这一切是多么真实,真实得令他害怕。
他柏皓霖,杀人了!
虽然心里有些许惧意,但柏皓霖心里未曾有一丝后悔,他深信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徐东平应该死!
是的,想想徐东平利用法律漏洞而放走的权贵们,想想这些不知悔改的人还会伤害多少无辜的人,柏皓霖就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更没有必要内疚!
柏皓霖走出浴室时,脑子已经清醒了不少,他知道杀了徐东平仅仅只是一个开端,最迟明天早晨就会有人发现他的尸体,他可能还会经历一场硬仗,所以他必须冷静应对——他不能因为徐东平这样的败类落得蹲监狱的下场!
柏皓霖回到房间,确定之前设置好的邮件已经自动发送,这才躺在床上,但这晚对他来说,将是一个不眠夜。
连续阴天,天空像被蒙上了一层灰,没有一丝阳光,按理说应该是夏日少有的凉爽,却没有风,路边的柳枝僵直地耷拉着脑袋。整个TMX市如同被一只巨手摁住,动弹不得。兴许是受到了天气的影响,人也精神不起来。
柏皓霖早早来到办公室,他买了一份早报——鼎鼎有名的徐检察官被杀肯定会上今天的头版头条,可出乎他的意料,报纸上竟没有一点消息。
柏皓霖放下报纸,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难道还没有人发现尸体?
除此之外,柏皓霖更担心是警方封锁了消息,这样的话他将处于被动。不过幸好那个停车场正好属于白虎警署的管辖范围,也方便他打听。
柏皓霖先到李警司的办公室陪他下了一会儿棋,两人东拉西扯地闲聊着,直至柏皓霖离开,也没有从李警司处探到任何与徐东平有关的消息。
难道真的没有人发现?或者……柏皓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根本没死?!
柏皓霖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马上否定了自己想法。
不,不会的,尸体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已经死了,况且,他勒住他至少有五分钟,肯定已经死了,是的!徐东平已经死了!
柏皓霖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他回到办公室,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和平时一样给警员做心理咨询和心理辅导。
随着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边,这一天总算快结束了,这是柏皓霖最难熬的一天,每当楼下警笛响起,他就宛如惊弓之鸟,担心是不是事情败露了。他想问,却不知问谁、怎么问,每每看到警员们聚在一起聊天,他就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说徐东平的事,偶尔有人不经意地看着他,他就觉得对方的眼神有问题,似乎在怀疑他。
虽然无数次地告诉自己,自己做得很完美,不会留下破绽,这只是他的恐惧心理作怪,但他还是忍不住地将事情往坏的方向去想。
这一天真的快把柏皓霖逼疯了,他不知道徐东平的死为何迟迟没被公开,究竟有没有人发现了尸体?警方查到何种程度了?
柏皓霖想知道,他决定晚上再折回那家地下赌场打听,虽然明知这是一个非常冒险的行为,但他还是决定这么做,他不能每天惶惶度日,必须有个了结!
为了给自己留下后路,柏皓霖下班后特意约了几个支援部的警员,请他们吃饭,以感谢他们平日里对自己的照顾。吃完饭后,他们相约去了KTV,玩到晚上十一点,大家才尽兴离去。
和他们告别后,柏皓霖迫不及待地开车前往那家地下赌场,今天晚上他和警员们相处时表现得很自然,万一警方真的已经发现徐东平的尸体,并埋伏在案发现场等待可疑人物出现时,他也有了说辞——自己只是来玩的,而且他相信今天晚上和他一起吃饭的警员们都会为他的“表现正常”作证,大不了只能告他赌博。
快到了,可以看到那个停车场了。
柏皓霖不自觉地伸长脖子,四下张望着,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他将车开到停车场,下了车,左右看了看,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柏皓霖几乎忍不住想去徐东平死亡的地方察看了,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担心自己一旦过去,就会有警察包围上来,届时纵然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所以绝不能冒这个险!
柏皓霖若无其事地走进赌场,这次他兑换了一些赌币,一边假装赌博,一边巧妙地向赌场方面打听——如果真的被警方发现了尸体,他们一定会找赌场方问话,但赌场依如往昔,没有丝毫异样,更没有任何议论与之有关的事。
柏皓霖没有查出他想要的结果,只得悻悻地离开了赌场。
现在看来,警方并没有发现徐东平之死,那么谁处理了尸体?
赌场?难道他们害怕命案影响了赌场的生意,私自将尸体处理了?但他与昨天当值的一个赌场保安聊过,赌场最近没有任何异常,基本也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柏皓霖不明白为什么徐东平的尸体就那么无缘无故地消失了。难道是他在做梦?
查探没有结果,柏皓霖只得返回停车场,准备离开。
快走到车前,柏皓霖停住了,他看到一个约十厘米长宽的盒子端端正正地放在自己的车门前。
柏皓霖清楚地记得自己离开时,是没有这个盒子的,很明显有人故意放在这,等他发现。
柏皓霖再次四下张望着,却依然没有发现人迹。他走向盒子,现在所有的指向都说明,盒子里装着一个“暗示”,暗示有第三个人知道他昨晚的所作所为。
柏皓霖打开盒子,背脊瞬间被冰凉的寒意占据。
这是一顶黑色的球帽,是的,正是昨天晚上徐东平戴的那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