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快去看看殿下吧!”
她抚上已经隆起的小腹,一咬牙,起身刚走出两步,忽见一人身着亲王朝服,穿戴整齐地朝她大步走来。
“殿下,”她语速急促,“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东河总督会说是你授意他……”
裴启旬瞥了眼她在情急之下抓在自己双臂上的柔荑,含笑说了句:“你信么?”
她不迭地摇头:“怎么会呢,王爷是为国征战沙场的大英雄,怎么会做这种事……”
他笑意更深,帮她掖起鬓边的散发,气定神闲地说道:“放心,本王去去就来。”
半个时辰过后,乾元殿外,宫人通禀,荣亲王求见。
对于裴启旬这个大哥,皇帝可谓又敬又怕。说怕也不尽然,应当说是忌惮。毕竟在皇帝还小的时候,裴启旬便已跨上战马,挂帅出征。
他没有急着传荣王进来,而是同近侍安福海闲谈一般地说道:“朕记得小时候总听父皇说起大哥,说他是个少年英雄。父皇要朕好好学习骑射,将来像大哥一样,为他平定天下。然而朕长大了,骑射功夫也一日精进过一日,父皇却不在了。”
安福海知道,皇帝此时只需要一个倾听者,因此也不多言,只是弯腰垂首,以示恭听。
“他将这江山托付与朕,而朕却不能像当初约定好的那样,只凭一腔热血便提起长剑率军出征。因为现在朕不再是一个普通的皇子,而是大齐的皇帝。”
做了皇帝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要思虑的事情很多。譬如眼下,这个战功显赫的异母兄长,究竟能否为他所用。
纷杂的思绪一瞬而逝,裴启绍淡淡开口:“请他进来说话吧。”
殿外,荣王双手负于身后,深潭一般的双眸看向近在咫尺的朱漆宫门,心中忽生感慨。
只不过半年光景,龙宫易主,紫宸换位。先帝对他颇多栽培,可惜他终究未能见到大行皇帝最后一面。世事难料,可见一斑。
他收回目光,看向晨阳之下,自己熟悉却又陌生的影。昔日驰骋沙场的武将,是何时起满腹夺宫的算计?
或许是先帝驾崩的时候,又或许是他从北疆赶回,在这乾元殿外向新帝磕头的时候。又或者,是他轻抚城澄的脸,不想让她被人夺走的时候。
候了一盏茶的功夫,宫人终于再次出来,言说万岁召见。裴启旬淡然一笑,道一句有劳,往里头走去。
三弟依旧是以前的三弟,只不过变成了天子,君臣大仪,半分疏忽不得。裴启旬提着步子迈入暖阁,庄重地撩袍行起大礼:“臣伏乞万岁圣安。”
君君臣臣,说到底就是这一跪罢了。但听朝珠触地,发出清脆声响。裴启旬盯着青砖地面,上头的人没有说话,只余一室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