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皇仆局大堂之内,只剩下别科托夫及其手下五员“骁骑校”,以及弘毅和他的贴身之人:乾东五所之二所管事太监梁功、四品御前二等侍卫玛拉。
说实话,除了弘毅和尤里二人,其余人对刚才这一顿扯东扯西的论述可谓是云山雾罩,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认识:小爷绝不会闲来无事做些个闲扯淡的事情,因为这位小爷一定不会、也不能是妖孽,但更不是普通三岁幼童,说话办事绝对不会毫无章法。所以,所有人都是保持着十二分的警觉,等着“主子”开场。
环顾了周围这些自己人,或者按照当下“体制内”的说法,叫做自己的“奴才们”,弘毅意味深长的用一种温柔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庞,而且还咧着嘴不时笑一个,就连身后侍立的梁功和玛拉都不放过。这可让所有人更加笃定:小爷有事要交代了。
果然,巡视完毕,弘毅开口说话了。
“诸位,”只此一句开场白,大伙都不约而同垂下了身子,就差叩头了。弘毅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说道:“今日之事,我其实是想和你们阿尔巴牛录的骨干之人详细议论一些的,不过适才杜大人他们所说联名上疏一事,虽是临时起意,却也非同寻常,故而我还必须耐着性子处理完,才好与你们议事的。”
“贝勒爷,奴才们岂敢承了您这句‘诸位’的称呼?又怎敢在您面前‘议事’?全凭主子发落!”品级最高的玛拉急忙闪身走到弘毅面前,单膝跪倒禀报。
“是啊,主子,奴才们不敢。”别科托夫急忙领着其余众人单膝跪地,口诵主子,就连弘毅看不到的身后的梁功,也忙不迭跪了下来。
“诸位,”弘毅却依然按照自己的意思,继续用这个很“平等的”辞藻说事儿。“都先起来说话。玛拉和梁功日夜在我身旁,自然之道我不是一个主子奴才整日介挂在嘴上、急在心里的人。名份上是主仆,其实实地里,我们一起共患难、同富贵才是。”
弘毅顿了一顿。发觉众人没有一个敢真的起身的,也算是应有之意,故而继续说道:
“特别是你们阿尔巴牛录诸位,不远万里来投大清,又在我麾下当差。用句老话,所谓同舟共济。用正教之语,乃是上帝所赐。今后没有外人在,你们尽可以放松一些,不必拘于礼数。都起来吧!”
这一次,主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玛拉和别科托夫只好带头施了一礼,然后重新站好。
“不过,我们也不能乱了规矩。”不料众人刚起身,小爷却突然来了这后面一句,让所有人慌了神。再一次跪了下去——小家伙怎么了这是,刚说了“不拘礼数”,接着又来一句“不乱规矩”,却是何意?
弘毅不急不躁,冲着跪了一地的“自己人“慢慢说道“我只有两条规矩:第一,就事论事,不可欺瞒于我。你们想必不会以为我真的是什么妖孽。但也应该明白,我也不是什么吃奶的懵懂幼童。今后我们议事,需要据实而奏,不可有半句不实之词。”
“嗻!”众人跪在那里赶紧应答。
“这第二条嘛,很简单。我对你们日后都要大用的,因为你们是我的左右手、左右眼。是我的手足一般!但,你们若是以为和我关系密切,对当朝官员、普通旗民,亦或者黎民百姓,甚至于三教九流的贱民。但凡有一点仗势欺人的事情,千万不要让我知道!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弘毅突然恶狠狠盯着下面,音调也调高了八度。
“嗻!”所有人只能如此回答,绝对不敢稍作迟疑。
弘毅始终对这个体制下的亲近之人有一种天生的不安与不信任,倒不是怕他们将来奴大欺主,而是担心他们狗仗人势。一旦到了那种地步,缺乏有效地、全方位的、自下而上的监督机制的帝王政体之下,作威作福的奴才最最可恶、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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