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这一天,长门镇难得的热闹。
这一天,苏长安已经十六岁了,与他同届的书院孩子也都十六岁了。
而十六岁在这个神州大陆上就算是成年了,既然成年,那么就会有许多问题要面对。比如你以后要干什么?做什么职业谋生?要不要取房妻子,生几个大胖子?
当然这只是对于寻常百姓。长门书院的孩子不用担心这些,苏长安也不需要。虽然他的身份比不上其他同学的显赫,房子也破破烂烂,比不上他们的高门大宅。但他老爹好歹也是军队里的百夫长,只要他苏长安不想着怎样过穷奢极欲的生活。以他爸爸的职位为他在军营里谋个闲职的本事还是有的,至少他不用为生计发愁。
但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书院的孩子有他们担心的事情。
朝廷每隔三年便会从各地十六岁到十八岁的孩子中选出有资质的人,送往各大学院加以培养。而择取的主要对象就是各地的书院与武馆,这种筛选只论天资,不看出身,可谓是寻常人家鲤鱼跃龙门的机会。所以无论是豪门显赫还是寻常百姓,只要家中有孩子习武或者读书,对于这三年一届的选举都是格外重视的。
这种选拔开始时便会由长安城里派出的督官前往各地,由他们出面主持符合要求的孩童进行武考或者文考,然后再由他们把成绩派送到京都。京都会在十日之内做出最后的选择,将符合要求的孩童分派到各大学院。最后再派信使将这个消息送到各地,通知中榜的学子。
而今天便是信使来长门镇的日子。
此时距离信使来的时辰已经只有半柱香的时间了——长安来的信使总是很准时,与约定的时间不差一毫。
长门镇的学院面前已经围满了前来等榜的学子和父母,当然还少不了看热闹的老百姓。在长门这种地方,哪怕有一个孩子能进长安城最末流的学院读书或者习武,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这不,信使还未到,长门镇的百姓们已经议论开了。
“你这次咱们长门能出几个去京都的孩童?”
“应该和往年差不多吧,也就三五个。”
“我看咱们太守的公子应该少不了,听他文考三甲,武考二甲,这样的成绩恐怕能进长安城里排名靠前的书院了吧?”
“是啊,古公子不愧是晋王旁系,要还真是不一样。我看他那青梅竹马的苏沫姑娘也不差,听文考也是三甲,武考也有一甲。”
“对啊,还真是一堆金童玉女啊!”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越越热闹,就好像比自家孩子中了榜还高兴一样,由此可见古相亭在长门镇是很得人心的。
但一旁同样在等榜的苏长安并不太高兴。
他的文考自然是惨不忍睹,但武考成绩也是让他难以启齿。来苏二爷本来就不是一块读书的料,这般成绩他自然也是有所准备的,按理不应如此沮丧。
这坏就坏在临考前两天他老爹苏泰突然从军营回来了,面色潮红,看上去像是喝了不少酒,一进屋也不顾正在练刀的苏长安,就在他那洗的发白的床单下一顿鼓捣。最后,在苏长安见鬼一样的眼神中,掏出了一袋碎银。
苏长安数了数,一共三十八两。
当时,他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他爸当上百夫长一共八年,每月军饷一两白银又五百文钱。除去学院那边和苏长安花销大概能剩下六百文左右,三十八两便是他爸五年多不吃不喝存下来的。而五年前,便是苏泰决定把苏长安送进长门学院的时间。
苏长安当时突然觉得喉咙里有东西打转,想话却怎么也不出来。苏泰这个时候拿出这个钱给苏长安,苏长安哪会不明白什么意思。
“你妈走得时候拉着我的手让我照顾好你,让我要你有出息。老子一寻思,怎么才能有出息呢?读书啊!去长安的学院里读书那就有出息,所以老子就把你送到了学院。我知道你不喜欢读书,但是练武得花钱啊,那吃的用的那样不得钱啊。到长安待四年,你得吃好,逢年过节也得置办几件新衣服,不能让你把老子的脸丢到长安去你是不。这些也都得花钱。”
这些话的时候,苏长安明显感觉到自己老爹身上的酒意很浓。他根本不待苏长安接话又自顾自的道。
“老子没什么本事,赚不了什么大钱。但我算过了,从你进书院那天我开始,我吃军里的,喝劣一的酒,到你中榜的时候,攒出的银子差不多也够了你在长安的花销。但这也是紧巴巴的,若是你习了武,这钱也就不够了。”
“但现在好了,大考来了,你中了榜去了长安,我老苏家也是光宗耀祖了,我也就对得起你死去的妈了!”完这些话,苏泰打了一个酒嗝,倒头便睡了过去——就像每个父母一样,从来不会怀疑自家孩子的聪明程度。所以他很有信心,觉得自己的种不管读书还是习武,都会出头。所以他带着酒劲和对苏长安没有来由的信心幸福的睡去。
苏长安却没办法开心起来,看着那沉甸甸的三十八两银子和在床上已经憨憨大睡的苏泰,他第一次后悔自己没有好好读书。
但这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当你知道后悔的时候,就早已经是来不及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