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平淡如初:“我没事……”
她大口喘着气,一摸鬓发已汗湿,忙转了个话题道:“想德妃入宫三年,未有所出,皇上必是甚少眷顾,竟还穿着那鸳鸯鞋,怕这后/宫之中孤寂无比。晓红可曾害怕?”
晓红松了口气,奇怪道:“有小姐的地方就有晓红,晓红怎会害怕?”
若芸点了点头,怅然后心中丝丝暖意,勾了勾唇角,终于还是没能微笑。
正值五月天,花团锦簇十里长安街必是暖极,可曾想这衣食无缺、环佩叮当的宫中却凄凉冷寂。
德妃,可是要借着她重获恩宠?
可皇上,似乎本就不打算给她恩宠。
在德妃的不追究下,传言中毒的两个太监宫女被杖毙,楚小姐丫头的死最终成了吃坏肚子、失足落井而草草结案。
那口发现尸首的井被连夜封了起来,丫头的死也从此死无对证。
一时间夏暖居人人自危,加上天热了些,午后也不见小姐丫头们围拢着搬弄是非了。
可夏暖居终究不太平,虽说应选之人每日需练习宫规甚为繁忙。可三天两头就有人抽空到亦欣面前告些琐碎的状。
可无论发生何事,亦欣姑姑都是充耳不闻,言之皇宫内院自有分寸。打发她们走。
终有一日,有两个家世相仿的小姐互相掐了架。被当即取消了资格、逐出宫去。
若芸却始终不露面,日子一晃就到了四月下旬。
这天,德妃娘娘开了水阁花会,除了邀请宫中的几位娘娘,还命一干应选女子到场同乐。
宫里难得热闹了起来,可最让人上心的事,便是皇上也会出席。
小姐们大都是没见过皇上的。只盼着皇上能一眼相中直接封了妃嫔,故而一大早就开始细细的打扮,唯恐万花丛中不被圣上垂青,即便日后恩宠仅一朝。能封个嫔妃便在所不惜。
不仅主子,丫头们也悄悄梳妆,连绯花、秋月都穿起了新衣来。
瞧着这百花争艳的场面,若芸却像是回到了那日冬祭,同样的绫罗绸缎。同样的望眼欲穿,可皇上最后却连瞥都没瞥那些王公小姐们一眼。
红颜笑春风,春风无意醉。
她还是孩子的时候,也常常穿着锦衣挂着铃铛去花园玩耍,同梦中一般。遇到了那惊为天人的程老王爷,白衣广袖,温雅而笑,一切皆如幻境。
她默默的紧了紧交握的双手,只怕一切孽缘都是从那时开始,日后她对着程清璿这般温和的人便先入为主的信任,而她,竟不自知。
“小姐,你穿这件好不好?”晓红双手展开件红色镶了金边的衣裳来。
若芸淡淡一笑,却道:“今个赏花,还是别惹人注意的好,且我本不想惹是生非,你去挑件最不起眼的衣裳来。”
“哦……”晓红满心的欢喜被浇了冷水,嘟着嘴不情不愿的翻箱倒柜。
若芸看着皇上赏赐的一堆衣物自她进来就没被动过,同金银玉器一样不少的摆在过道,又瞧瞧晓红忙碌的背影哑然失笑:“晓红,深宫之中人心险恶,我并不想去那高位,往后只需粗茶淡饭的平安度日,便已满足了。”
晓红点着头:“知道啦,小姐看这件!”可像是完全没听到她说话的含义,忽然兴奋的抽出件雪缎来,袖口绣了淡紫色的花朵,腰封则有云纹图案。
她触电般站起:“这件是……你哪里找来的?”
晓红却是神秘兮兮的一笑,偷偷说:“常公公说,小姐往前有些什么物件需要带来宫里的,他可允许我去拿,这不,听说小姐进宫,程王府和荣郡主都有东西送来。”说着,指着那大包小包,其中还有把圆润的混沌琴。
“给我把这些东西丢出去。”若芸气不打一处来,“在学士府衣食无忧,你何时学会的拿这不义之财?”
“我不!”不料,晓红却咬唇顶嘴道,“哪个娘娘小姐,不是娘家各种撑腰,小姐你孤身一人,这物件不穿不用也摆给她们看看呀。”
若芸语塞,敢情晓红是替自己撑面子呢,可程清璿既然对她无意,何苦送来衣物,荣王府想必乱成一团,怎的还有心情来理会她?
“荣瑛郡主说了,她琴技不佳弹不得这玄佩琴,就当是以琴会友,还望小姐在宫中闷了,记得找她作伴。”晓红吐舌补充道,完全没注意若芸注意的是那衣物,只挑了最贵的物件说了。
“什么?玄佩?”她又是一楞,这其貌不扬的琴竟是京城有名的琴师作品,想当年一琴难求,却被荣瑛如此便送了她?
她目光怔怔,心头又涌起丝不忍来:“荣王爷遇害,想必荣瑛郡主已难过之极,也亏她还能记得我……”
荣瑛只怕是觉得,她被皇上勒令入选,定是被迫无奈的吧。
“这收起来吧。”她觉得乏了,淡淡吩咐着。
晓红开心的重新忙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