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行至贾敏房中,见贾敏还在熟睡便退了出来,只在暖阁与木棉小声说话,旁敲侧击的把过去三两年的事儿理了个清楚。快到午饭时便听到帐内有了响动,与木棉一起上前便见贾敏已经醒来。
便招呼丫鬟婆子伺候了贾敏梳洗,又亲自为贾敏挑选了钗环。贾敏见黛玉如此贴心,心中又是烫贴又是难过,想起夭折的儿子衍哥儿心中更是痛不欲生,却又不愿在黛玉面前显露,怕黛玉伤情。黛玉一心想着怎么说起织儿的事儿,也是心不在焉。席间便有些冷清。
吃完午饭黛玉陪着贾敏在暖阁里坐下,由于心中有事儿显得有些沉默,贾敏以为黛玉病体未愈,便道:“玉儿若是累了,很不必在此陪着为娘,自去歇息便是,为娘这边儿坐坐便好。”说罢随手拿起本书,歪在了靠枕上。
黛玉心中纠结再三还是决定趁热打铁,万一自己离开的一会儿贾敏便将织儿给处置了,那要如何是好?虽说与织儿没有什么情分,但好歹那是一个忠心的丫头,这年头,自己刚来,拉拢两个忠心的“自己人”还是很有必要的,于是便道:“玉儿不累,只是有些难过,早晌见母亲熟睡,便想着去衍哥儿屋里瞧瞧。谁知……”说道这里,黛玉揉了揉眼角,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贾敏一听衍哥儿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却又听黛玉话说了半截便打了住,再见黛玉低头咬唇眼眶通红,心知有事便急急问道:“怎了?”停顿的这会儿时间已经够黛玉酝酿好情绪,再加上手绢儿揉了眼角,那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抽抽泣泣的说:“谁知门前俩婆子,竟是不让我进的,说是太太吩咐谁也不许进出。想织儿在衍哥儿身边儿,一直尽心尽力是个好的,便想着既然太太不许进去,唤来织儿与我说说话也是好的,谁知那婆子也不许玉儿与织儿相见。玉儿无法请来了绮罗姐姐好说歹说才将织儿唤了出来。”
说道这里黛玉竟是说不下去,伏在小炕桌上喑喑的哭了起来,折让贾敏一下子就慌了神:“玉儿,别哭,万事有为娘在。啊,乖玉儿,倒是怎么了?快别哭坏了身子,瞧着才好些。”黛玉原本体弱,有昏睡了好几天,虽说换了个灵魂,但身体没换啊,这一哭,就有些缓不过气儿,竟是咳嗽了起来,她自己也在心中为这破身体吐槽。见贾敏很是着急,就干脆下了床,扑在了贾敏怀中。
“母亲若见了织儿,定是认不出的!”见贾敏看向自己,黛玉忙着又说:“那织儿虽说是个奴婢丫鬟,到底是母亲身边儿伺候过的人,对衍哥儿也是最最上心的。之前衍哥儿生病,便是织儿衣不解带的在身边儿伺候着,瞧着快好了,谁知织儿自己倒是病了,害怕病气儿过给了衍哥儿,又担心着竟也没有回去,只在后院住下,谁知三两天衍哥儿竟就没了?那织儿如今瞧着,双眼呆滞,两颊凹陷,嘴唇开裂好不可怜。与她说话,竟也是不知的。”说完并不看贾敏神色只伏在贾敏怀中抽泣。”
听黛玉如此说,贾敏只觉得心口都要炸开般的难受,之前只顾着伤心难过,顾着黛玉晕倒,竟不知衍哥儿具体情况。想起之前奶妈子每日来报也只说衍哥儿腹泻不止,高烧不退,怎到了玉儿口中竟……一时间竟觉是心肝具裂般的疼。也顾不上还在怀中哭泣的黛玉,扬声道:“人呢?”声音尖厉带着颤抖。
木棉本在门口坐着做针线,一听贾敏这声儿不对,唬了一跳,赶紧打了帘子跑进来,一见贾敏脸色苍白如纸,黛玉伏在贾敏怀中抽泣,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太太有什么吩咐?可千万别急坏了身子。”听到木棉的声音,贾敏才像是回了神似的,哆嗦着道:“去!将织儿给我带来,我有话要问!”说道后面声音又是带着凄厉的尖锐。
织儿来到房中时,黛玉已是从新梳洗过了,只眼睛微微红肿,坐在贾敏身边儿并不说话。贾敏一见织儿双颊凹陷,眼睛红肿得厉害,嘴唇也如黛玉所言那般惨白破裂,便心软了两分,又担心织儿如此不过是做戏给黛玉和自己看,便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盯着织儿。
但织儿并不退缩,双眼清澈目含悲切的回望自己,缓缓跪在地上只流泪磕头也并不说话,又想到到底是自己身边儿出去的,她哥哥的身契也还在自己手里,便又信了三分,缓缓了缓气问道:“方才玉儿说,之前衍哥儿是好转了的,此话当真?”
织儿咬着牙瞪大一双眼流着泪回道:“回太太的话,大爷病了好些日子,时而腹泻兼之发热,但奴婢是看着大爷退了热,止了泻的!这事儿周嬷嬷也是知道的,只不知为何大爷去前两三日奴婢突然也腹泻了起来,怕大爷刚好体弱过了病气儿才到后院偏房待了两日,心想着如此近便,若大爷好全乎了,也能立马知道消息,也能安心。却不知只两三日功夫,春儿就跑来后院寻奴婢,只说大爷不行了,让奴婢快些去瞧瞧,奴婢前脚刚进院儿,太太便也到了,如今,如今竟是还未见着大爷的面儿啦……”说罢已是泣不成声。
贾敏听到如此又是伤心难过,又是不止,也有些喘不过气儿来,黛玉见此,连忙上前一手端过杯子喂贾敏,一手给贾敏轻轻拍着后被顺气,好一会儿子贾敏才算是把这口气顺了过来。
见贾敏如今是气的说不出话来,便对边儿上的绮罗说道:“姐姐且去把春儿叫来。”见绮罗应是转身出去,又对石楠道:“你且送你织儿姐姐边儿上洗洗,顺口气儿。”贾敏听罢便知道黛玉这是要分开询问,心中纳罕黛玉处事分明,又欣慰心疼黛玉懂事儿,便也向织儿点头道:“你且先去洗洗,再来回话。”
一时间众人退下,只余黛玉母女并木棉和锦儿也不说话,只坐着,屋里竟也安静的有些压抑。见贾敏脸色不好,黛玉正欲说些什么宽慰宽慰,那边儿春儿已经到了门口,只得先传了进来问话。
春儿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大小,脸蛋儿圆圆的,扎着俩包子头,脸色也有些发白,但仍甚是可爱。进来给贾敏磕了头并不敢说话,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瞅了瞅贾敏并黛玉见气氛不对,就低着头望着地板,不敢再乱瞧。
贾敏也不叫起,端着茶水慢慢抿了一口,才问道:“你是何时发现衍哥儿不好的?又是谁叫你去通知的织儿?如实说来。”贾敏的声音并不大,但确异常严厉,春儿听了就是一抖,喏喏的说:“奴婢并不知道大爷不好了,是周嬷嬷叫奴婢去通知织儿姐姐的,奴婢并不能进房里伺候,只在门边儿守着,周嬷嬷叫奴婢告诉织儿姐姐说‘告诉你织儿姐姐,就说大爷不行了,赶紧过来瞧瞧’奴婢听了很是害怕于是跑到后院找了织儿姐姐,告诉了周嬷嬷的话,并未说其他,织儿姐姐听了就跑了出去,然后我们就被关了起来。”说到被关押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抖了一下身子。黛玉见她样子知道并未说谎,贾敏也并未为难于她,又接着问:“衍哥儿之前不是已经大好了吗?”这话一出,黛玉也是愣了一下,方知贾敏这是在诈她的话了,只听春儿答道:“回太太,之前并未见过大爷,但奴婢给大爷传过两次饭都是吃了的,其他的并不知道”如此贾敏便是相信之前衍哥儿确实是好了许多的,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锥心的痛,也更是愤恨无比。
黛玉见着春儿不过五六岁光景,并不知道许多,料想也不会说假话,便对贾敏说:“母亲不如放了春儿家去,总归是用不上不如给个恩典,也算是为弟弟祈福了。”谁想春儿一听这话一下子就哭出了声音来:“求姑娘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不要撵了奴婢,奴婢当牛做马也是愿意的。”黛玉很是诧异,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木棉见黛玉愣住,料想黛玉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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