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赤练仙子

干净净不是更好？而且……当初林朝英订立门规更多的是想保护女子，不愿让徒子徒孙再受她那样的痛苦。可像苏雪云这样，即使被男人负了心也依然乐观开朗，依然做了很多有意义的事，活的恣意潇洒，不是也很好吗？

    林掌门忽然觉得是她太死板了，她看着林朝英的画像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小姐，如果您还在的话，应该也会认同莫愁那丫头的话吧？当初您也是仗剑江湖做尽无数善事的，事情过去那么多年，每个人的性子也不同，也许，那门规真的不合适了。小姐，我早该想到的，您等了一辈子，王重阳到死也没给您一个交代，以您的性子，怎么可能还在意他？留在这里对您只是一种侮辱，倒不如像莫愁所说的那样，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希望您来生能幸福安康。”

    林掌门眼睛有些湿润，自从她练了玉|女心经之后，感情很少有这样大的起伏。就像之前苏雪云想要下山，后来又说被一个男人所负，她都没有太大反应，只让苏雪云自己决定，一是因为她当时坚守门规，没有考虑那么多，二便是玉|女心经影响了她，让她很难有孙婆婆那样强烈的反应。而今无意中听到了苏雪云在外面所受的苦，却让她有了触动，特别是当苏雪云说她更喜欢小龙女而不喜欢苏雪云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作为她们的师父有多失职。

    如今苏雪云肯这样坦荡的说出来，便是对这些都不在意了，若苏雪云的嫉妒心再强一些，恐怕在她死后这两个徒弟会翻脸为敌，无论在哪里都是最忌讳长辈偏心的。这样一想，她又想到了林朝英，既然玉|女心经会让练习的人清心寡欲，冷心冷情，那么林朝英练到后来怎么可能还对王重阳有眷恋呢？这门功法对情绪的影响可不是假的！

    林掌门心里有些庆幸，庆幸她今日让苏雪云留了下来，否则，她可能到死也不会反思自己的过错。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王重阳，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林朝英，古墓派也许该有一些改变了。林掌门原本是一直等着死去再继续伺候林朝英的，对生死自然无所谓，但今日她被苏雪云的话唤起了做师父的责任感，大弟子受的委屈她还没帮过忙，小弟子才几岁大还需要长辈的教导，她不能这么早死，如果苏雪云真的能够医治，那她也愿意调理好身体再做个好师傅。

    晚饭的时候，孙婆婆来请林掌门用饭，苏雪云做了八个菜一个汤，摆满了一大桌子。不止闻着是香气满满，看上去也是大厨级水平，林掌门见了不禁怔了怔，这样丰盛的饭菜，她只有当年跟随林朝英在江湖上才吃过，恍然间发觉自己这些年真的是清心寡欲了。她看向苏雪云和小龙女，叹了口气，她自己年纪大了，什么都经历过，怎样都无所谓，但没道理让徒弟连见都没见过就跟着她一起清心寡欲，怪不得大弟子那样向往外面的生活呢。

    林掌门坐到主位上，拿起筷子淡淡的说了句，“开饭吧，”顿了顿又说，“龙儿多吃一点。”

    小龙女微感诧异，随即淡淡的点了下头，坐到林掌门下手，朝对面的苏雪云说道：“多谢师姐。”

    苏雪云笑道：“不用谢，应该的，快尝尝味道怎么样。”说着她便给每个人都夹了些菜。

    林掌门沉默了一下，默默的吃了她夹过来的菜，然后点头说了一句不错。小龙女则是很诚实的说味道很好，然后也学着苏雪云的样子给每个人都夹了菜。她已经发觉师父重新接受了师姐，所以她潜意识里觉得苏雪云做的都是对的，不知不觉也开始跟着她学。

    孙婆婆见她们师徒多了许多互动，且满满的都是温情，笑得见牙不见眼。尝过饭菜之后也是连连夸赞，说苏雪云的手艺比山下最有名的饭馆还要好吃。这一顿饭大概是古墓里最温馨热闹的一顿饭了，有苏雪云同孙婆婆活跃气氛，即使林掌门和小龙女开口比较少，也丝毫不影响大家的好心情。

    第二日一早苏雪云便陪同小龙女一起练功，苏雪云虽然没练过玉|女心经，但她练过的武功那么多，指点一下几岁的小龙女还是绰绰有余的。其实她并不想让小龙女练这门武功，冷冰冰的少了很多乐趣。但是林掌门还在，她没办法改变这件事，林朝英的功法总要有人传下去的，否定这门功法是对祖师婆婆的不敬。而且她不能确定练了别的功法是不是就是对小龙女好，毕竟，小龙女自己未必觉得不快乐，每个人的性子都是不一样的，她只能提意见，不能替别人做决定。

    不过她想，如果出了古墓，见到了外面的纷纷扰扰，也许这门功法就会被自动放弃了吧，否则多思多想无法静心，很容易走火入魔的。每一个选择都必然会放弃一些东西，幸好她知道的武林秘籍不计其数，并不会因为一门功法就让古墓派遭受巨大的损失。

    小龙女和苏雪云过招，很快就发现苏雪云的武功比从前厉害了许多，甚至已经不在师父之下了。她心中颇为震动，以为这都是苏雪云在外面生活的结果，第一次对外面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能让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学会这么多东西，如果她也能够多学一些，是不是将来就能同师姐一起让师门扬名天下？

    苏雪云和林掌门她们说的话，小龙女虽然不全懂，但她一直默默听着，也记在了心里，当听到苏雪云要游历天下让师门凌驾于全真教之上时，她就暗中下定决定，一定要好好练功，将来同师姐一起为师门出力。她也想像师姐一样做一些有用的事。

    苏雪云看出了小龙女好学的心思，在休息的时候便又教了她药理的知识，武功和医毒之术算是在武侠世界最有用的东西了，学会了至少自保足以。

    苏雪云是回来过年的，她带回了许多东西，又在新年前两日下山同孙婆婆采买了不少年货。她们两人推着小车上山时，正巧遇到了几个同样回山的全真教弟子，由尹志平和赵志敬带着几个人似乎也是去置办年货了。

    几人对苏雪云都好奇的打量了许久，因为他们都知道古墓派不可下山的规矩，这么多年也从未见她们师徒下过山。结果这位大弟子不仅下了山名扬江湖，如今回来似乎也没受什么责罚，着实令他们感到意外和不解。

    尹志平看到她们推了满车的东西，开口道：“山路不好走，若姑娘和婆婆不嫌弃，不如我帮你们推上去？”

    苏雪云推着沉重的木板车走在山路上如履平地，实在不知道尹志平这同情心是从哪来的。不过对方说的是好意，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多谢道长好意，我自己推便可。”

    赵志敬嘲讽的看了尹志平一眼，低声道：“少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就不领情。”

    尹志平说道：“不要胡说，是我多事了，习武之人自然不在意这少许重量。”

    苏雪云慢走一些，尹志平却也带着人故意慢走，一副要保护她们的架势。全真教上层的几个人总是做出照顾古墓派的表象，却更引的下面那些小弟子胡乱猜测，以为古墓派同全真教有什么纠葛，着实令人讨厌。苏雪云面色微寒，只得加快了脚步。早知道就在山下坐一坐晚点上山了，跟他们同路真是烦死了。她同孙婆婆在前面快步走，都能感觉到身后几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苏雪云照顾着孙婆婆的速度，到底没有甩开他们多远，快到古墓和全真教分界线的时候，苏雪云刚刚转弯，她过人的耳力便听到赵志敬一个徒弟在小声说：“这个女子怎么这么傲？分明看不起我们嘛，师父，咱们干嘛对她那么客气？同在山上，偏她们划出一条线来不许我们过去，哼，她们也不想想，要不是有我们全真教庇护她们，她们几个女的能活的这么安稳？怕是早被那好色之徒给占了便宜了！不知感恩也就罢了，摆脸色给谁看呢？”

    几个小弟子忍不住哄笑起来，尹志平还没来得及斥责，便看到眼前闪过一道残影，身后那多嘴的弟子已经倒飞出去，惨叫声吓得所有人都是一哆嗦。下一瞬他们便看到苏雪云冷着脸站在他们面前，不禁心道不好。待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那多嘴的弟子生生撞断了一棵树，竟吐出几颗牙来，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几人脸色一变，小弟子们下意识的抽出了佩剑，赵志敬更是脸色铁青的瞪着苏雪云跟她要说法，“李姑娘这是作何？莫非想与我全真教为敌？”

    苏雪云淡淡扫了他一眼，“哦？原来你一个不长眼的弟子就能代表整个全真教？要不要我去跟你师父讨教一下，全真教这是什么规矩？”

    赵志敬斥道：“休要狡辩！早闻李姑娘牙尖嘴利，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你无故打伤我的徒弟是何道理？莫非你们古墓都是这般蛮不讲理之人？”

    苏雪云冷声道：“我自问没有任何失礼之处，更不曾得罪全真教，此子却公然嘲讽我派，言语间多有侮辱，若这还不能教训，这世间可还有公理在？既然他不会说话，那往后便不要说话，我不介意替你们全真教好好教教他做人的道理！”

    赵志敬气道：“做人的道理？我们好心护送你一路，甚至欲帮你搬东西，你却对我弟子出手，简直不可理喻！今日你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休想离开！”

    孙婆婆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事，但也从他们的对话中知晓了大概，立马走过来，冷哼一声道，“凭你也好意思说护送大小姐一路？大小姐一根指头都能碾死你，你如此随意的将恩德往别人头上扣，怪不得会教出那般无耻的徒弟！”

    “你！好个丑陋蛮横的老太婆，我今日倒要看看你们古墓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赵志敬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直接对孙婆婆就是一掌。

    尹志平心里一惊，“师兄！万万不可！”

    孙婆婆武功只是一般，若被赵志敬这全力的一掌打中，不死也要重伤，赵志敬这根本就是想要孙婆婆的命！苏雪云眼神冰冷，眨眼间就挡在孙婆婆面前接下了这一掌，她亦是用尽全力，只听一声脆响，赵志敬在倒飞出去的同时便无力的垂下了那只手，整条手臂已是多处骨折。

    赵志敬一口血喷了出来，惨叫声比他徒弟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本还想出手阻拦的尹志平慢了一步，眼睁睁看到师兄被苏雪云一招打到吐血，忙同弟子们跑过去扶起赵志敬，他给赵志敬检查了一下，立时变了脸色，忍不住抬头道：“李姑娘未免出手过于狠毒，我师兄与门下弟子只是言语有些冒犯，何以至此？”

    “就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如此狠毒的将师父和师弟打成重伤，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旁边几个弟子一见他都开口了，立刻瞪着苏雪云你一言我一语的讨伐起来。

    孙婆婆瞪大了眼，气恼的指着他们，“你们一帮无耻之徒，怎配称为修道之人？简直侮辱了道士！”

    苏雪云拉住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原来你们出言不逊侮辱我派便是所谓的君子动口不动手，今日受教了，将来定会为你们全真教的规矩宣扬一番，让大家都来评论个对错。”

    尹志平在几个弟子开口时就觉得不妥，以苏雪云刚刚的性子来看，定然不会放过口出不逊的人，如此一来又将她给得罪了，还不知会如何收场。此时一听苏雪云要将今日的事传扬出去给江湖人评判，立时头疼不已，忙呵斥着令几个弟子住口。今日的事分明是全真教理亏，若当真传扬出去，全真教必然名声大损，而且赵志敬乃全真教这一代武功第一人，却连苏雪云一招都撑不住，实在是大大的堕了全真教的脸面，怎可传扬出去？

    事到如今，尹志平只想立即了结此事，便深吸一口气，说道：“李姑娘，今日是我等不对，还望李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李姑娘请便，我这就带师兄和师侄回去疗伤。”

    谁知赵志敬突然回过神来，听到这话勃然大怒，“尹志平！你以为你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你看到我重伤乐得很是不是？将要将这贱人放走？”他指着苏雪云对几个弟子喝道，“你们给我上！谁杀了她，我就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给他！”

    尹志平大惊，“师兄，万万不可，你忘了师父的叮嘱了吗？不可为难古墓之人！何况今日本就是我们不对……”

    “你住口！你个无胆匪类，今日我赵志敬受如此大辱，定要把这个仇报回来！咳咳咳……你们，谁能杀了他，我的财产分他一半！”赵志敬眼神凶狠的盯着苏雪云，眼中是满满的恨意，自从他入了全真教以来还从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他一定要让苏雪云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