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腾挪,手中弯刀如何精妙,那剑光依旧是如那无孔不入的水银,倾泻而来。
秦穆到此时,才感受到自己也许真的要葬身此地。
恐惧,他怎能不恐惧,主世界唯唯诺诺近五载也不过是为了保住这条性命,可笑傲江湖中他算无遗策运筹帷幄,有什么是他想不到,又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今日之前,怕是他早已经忘却恐惧是如何滋味。
可脑中越是寒冷,他的身体却是越热,那主世界多年的委曲求全,对死亡的害怕,对来日的迷茫和对这世间丑恶的不满,那些如同剧毒一般潜藏在他体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想要迸出来,那情绪如同烧红的络铁,尽管被他理智的大锤不停地击打,但却并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纯粹,越来越锋利。
在他终于压抑不住的今日,他仿佛已经死亡,却又仿佛新生一般,挥出了他这辈子最奇怪的一刀。这一刀不再借势往下,反而是一刀从底下往上一撩,它没有斩向任何人,反而好似要斩向自身。
若是有人在一旁观战,便会心中疑惑非常,这秦穆如今眼见就要身死于这玉女峰之上,怎地出了如此一招,实在是名不副实。待他看得那风清扬的反应,那估计就更是困惑。
只见此时风清扬再也不复刚才的笑颜,身法也不再那么洒脱,他本就面如金纸,如今却是一片不自然的潮红。待得那刀挥出去之后,明明半点没有沾到他的衣角,他却仿佛身受重伤一般,猛地一口鲜血喷出,那手中剑法自然也是使不下去了,这山顶上的剑光倏忽之间便全部消散。
那风清扬却也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迹,只是眼中怔怔地流下泪来,死死盯着秦穆,哑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招式?”
秦穆心知自己已经逃过一劫,胜了今日这一场,脸上却毫无喜色,只是叹息道:“这一式是我刚刚所创,我想叫它,人心。”
“人心,好一个人心,老夫原以为自己断绝了红尘,没想到如今才现自己的心魔已经如此深重。”风清扬喃喃说完,也不再理会秦穆,只是转头望向那华山派弟子习武之所,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怀念和悲伤。
秦穆慢慢走到他身边,心知他已经心脉断绝,毫无生机了。微微沉吟,俯身抱起这个老人,走向那个所谓的正气堂。
秦穆这一式,实在是丝毫杀意也没有,不过是用自己内心的那些负面情绪来引动敌手的负面情绪。换句话说,谁心中绝望悲伤越重,谁就要承受越痛苦的折磨,若是遇上一个一生幸福无忧,内心光明纯洁的人,那这一招便一点微力也没有了。
可这风清扬虽然剑意是自在逍遥,但其人确实重情重性,他面色一直泛金,由中医来说便是肝肺已经大损,所谓怒伤肝悲伤肺,他如此面色,当是多年心中哀悔不已,故而这一招对别人可能只是扰乱一下心智,对他可就是心脉断绝之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