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接过软木鞭,手持两端,轻轻用力,拗出一个弧度,脑中已经只有眼前这片案上山河。om他紧紧抿着嘴唇,朝东宫微微欠身算是行礼,手中木鞭挥出,点在了刘店镇的位置,清了清嗓子道:“这里有个山口,如果汝阳发现外来的流贼,多半就是从这儿出来的。”
朱慈烺点了点头,这方面没人能够跟熟悉地理的当地将领相比,既然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应该也是胸有成竹。
东宫侍卫营重点着眼于鲁山、登封,流寇直接在汝阳出现,实在让人有些意外。不过因为兵力不足,朱慈烺依照战争传统依托城池进行防御,倒也没有被人乘虚而入的危险。而且闯贼既然走了汝阳那边,其意图也就十分明确了。
“若流寇是为了袭扰秦督后军,那就该从鲁山出来打宝丰。”陈德道:“如今从汝阳出来,只可能打两个地方:汝州与白沙。”他见朱慈烺不言语,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此间刁民多有通匪通寇的,咱们征调民夫运粮的消息决然瞒不过闯贼。”
朱慈烺只得叹了口气:“民心如此,能奈其何?”
“殿下,这也只是少数刁民本性乖僻,不服教化,被闯贼所蛊惑,绝大多数百姓还是忠心皇室的。”陈德连忙解释道。他虽然年纪小,但知道自己说起了刁民的事,落在皇帝耳朵里就是地方牧守官员的失职,万一怪罪下来,这些人难免要给父亲小鞋穿?他爹陈永福虽然是一省总兵,但又不是辽镇、左镇那些擅专的军阀,哪里受得了文官的欺负。
朱慈烺微微抬了抬手:“继续说。”
“流寇间道而来,必然是在精不在多。除非有内应,否则即便攻下汝州他们也失去了再战之力,反而陷自己于被动。”陈德道:“所以奇袭白沙才是上选。末将以为,当派兵固守白沙,耗其锐气,自然无功而返。”
朱慈烺看着沙盘的。半晌方才道:“其实,你是担心官兵打不了野战吧。”
陈德没有说话。
最初官军都是跟流贼打野战的,因为流寇之中只有主力精锐受过军事训练,其他都是些流民,手无寸木!不打他们打谁?然而这几年仗打下来,流寇也有了驻地、甲兵、操练,野战能力越来越强,已经胜过了官军。如今就算是左良玉,碰到大股流寇也不会轻易野外决战。
这支间道而来的贼军肯定不是自己五十家丁能够对敌的。至于东宫这边虽然号称精兵过万,但显然都没有上过战场,万一到时候一触即溃,岂不是害人害己?
“若是不敢迎敌而上,贼势必然越发大了。”朱慈烺道。
“殿下,兵法云:避其锋芒,击其惰归。”陈德原本不爱读书,被父亲逼着也记得几句兵法。当下搜肠刮肚吐了出来:“他们一心锐击,咱们便先耗他们一耗。”
朱慈烺望向萧陌。
“殿下。”萧陌出班秉道,“卑职以为,此战宜攻不宜守。”
陈德好奇地将目光落在萧陌肩上绣的两杠三星。他见过其他兵士、军官在肩上都有这个标记,杠数和星数不一,多半是军中表示阶级的密语暗号。
朱慈烺点了点头,萧陌的进取意识让他颇有选对人的感觉。
萧陌略微停顿。让别人先记住自己的论点,方才道:“其一,敌军远来,我军是以逸待劳,当速战灭其威风。而不宜固守待其蓄养锐气。其二,我军是客军,敌军却多有当地刁民为耳目,守御之策只是给敌可趁之机。不如以雷霆之势,硬拼一战,就算敌军有了我军动向,也只能接战。”
“敢于力战者多为猛将,”陈德随口先捧了捧萧陌,“只是猛将手下也需要有精兵悍卒。”
“我东宫侍卫营一日三操,一读两讲,全军上下苦练杀敌之技,内养浩然正气,虽然初阵,却是战意充沛,当可一战!”萧陌振声道:“卑职恳请殿下令我部截击此股流贼!若是不克全功,卑职愿受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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