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怿活了十九岁,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刻般艰难。
他又怎会听不出来父皇之前话里的意思,明摆着二十年前在这御书房中皇祖父也问过同样的话。
最终父皇成功当上了皇帝,说明当时他的回答甚合皇祖父的心意。
如果他也能做出同样的回答,是不是也能如父皇一般顺利当上太子,登基为皇呢?
可万一答得不好,或者说犯了父皇的某一样不为人知晓的忌讳,他说不定就会像老二一样从现在就开始养老。
君心难测,当初父皇纵然已经入了皇祖父的眼,犯了忌讳后照样阖府被发配到了偏僻荒凉的肃州。
他可没有那样的恒心和毅力,在那种鬼地方煎熬数年之后再返京。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只是简单闪现了一下,其实就是瞬间的事情,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
然而就是这么一犹豫,已经足够让对他充满期望的永泰帝失望。
怿儿什么都好,就是行事太过谨小慎微,凡事都想面面俱到,最终却处处掣肘。
永泰帝淡然道:“很难回答么?”
如果问话的人不是身为皇帝的父亲,宇文怿的回答肯定会脱口而出,且态度一定好不了。
简直是废话,一个回答便事关自己一辈子的成败,还不兴让人仔细斟酌一下?
然而面对君父,他只能作出谦恭的模样道:“回父皇,儿臣想过,但也是最近这一个月才敢想的。”
“哦?最近一个月?”永泰帝浅笑道。
宇文怿忙仔细解释道:“儿臣非嫡非长,武勇不及大皇兄,文才不如二皇兄,所以从前一直没有敢想,母妃也时常教导儿臣踏实做人,切勿痴心妄想。”
永泰帝的情绪并没有任何波动,依旧浅笑道:“还有呢?”
宇文怿暗暗紧了紧拳头,硬着头皮道:“儿臣想做储君,很想。”
永泰帝道:“怿儿,你知道如果朕用同样的问题问你几个兄弟,他们会如何作答?”
宇文怿摇了摇头,这种问题知道也不能答。
永泰帝眸光微微黯淡了一瞬,道:“如果是恂儿,他会第一时间就用那大嗓门儿喊道他想,从懂事儿的那一日就想,哪怕他根本没有能力胜任。至于恒儿,他根本不屑回答这样的问题,他会认为自己做储君理所当然。
老四就更简单了,不等朕把问题问完他就会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恨不能把耳朵堵上甚至赶紧跑掉。而小五……”
宇文怿听不下去了,父皇的意思就是说自己不够坦率居心叵测。
他刚想出声辩驳,永泰帝却并没有打算继续说下去,而是用手一指御书房西边角落的一个小案几:“瞧,那都是奏请册立你为皇太子的奏折,都是最近十日的。”
宇文怿的眼皮抖了抖,有大臣上奏折请立他为皇储的事情他当然知晓,可万万没想到竟有这么多。
不过十日而已,居然足有两尺多高,这是多少臣子,多少份奏折!
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在朝中有多大势力,就算他们全都不顾自己的意愿一起上奏折也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多!
究竟是哪个混蛋想要坑害自己!
“父皇,儿臣没有……”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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