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中等待,直到那雪姑娘露面,将对方的所有计划弄清楚再出手。这,才是最终的解决方案。
正午过后,三人吃饱喝足,把绳网从梁上放下来,拖拖拉拉回到客厅。
小眼睛男人掀起了那幅抄录孟子文章的卷轴,露出了嵌在墙上的白色密码盘。他快速按了一个密码,屋内西北角的沙发就无声地挪开,呈现出一道向地底延伸的石阶。
三人拖着丁峻沿石阶向下,进入一个散发着怪味的巨大地窖。地窖有三十步见方,右侧是水泥浇筑的桌椅,左侧是一块架空的巨大铜板,长和宽都超过十米。铜板下的空间,则是一个堆满了灰烬的长方形池子。
小眼睛男人叹了口气:“你们说,石妙手在地窖里弄这样一个装置有啥用?铜板、炭……他难不成是想做铜板烤肉吗?”说完,他为自己创造的这个冷笑话哈哈大笑。
另外两人没笑,丁峻从网眼中看到,长枪客与独眼人一直都在交换眼色,似乎心底另藏秘密。
他们把丁峻放在铜板上,然后去水泥椅子上坐下。
小眼睛男人吸了吸鼻子,皱着眉说:“真是快被熏死了,这怪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飘出来的——喂,你们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吗?”
长枪客干笑了两声:“不是,我刚刚一直在想,咱们听说过的‘古格神力’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世间那么多人对此趋之若鹜?前一阵,咱们在古格王国遗址那边进进出出几十趟,把小山上下几百个洞穴都打探了一遍,没有任何结果。如果旧时的古格人真的有那种神力,怎么会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话再说回来,如果雪姑娘、大祭司拥有神力,何必费心费力地差遣咱们?所以我想,那只是个以讹传讹的无聊噱头,世界上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丁峻注意到,自始至终,这人都没有关闭长枪上的保险栓。也就是说,他一直做着随时开枪的准备。
“我也跟老金谈过。”独眼人说,“老金对此深信不疑——咱们都知道,他去过后山,也亲眼见过天眼神壁。他说,神壁上刻着的古格文字蕴含着无比神秘的魔力,虽然读不懂,但却从一部分象形文字里粗略知道,当天眼发光时,神力就会彰显出来。可是,天眼怎么才能发光,他就不知道了。”
丁峻默默听着,刀片巧妙地掠过绳网的网扣,把身子下面的每一截绳子都划断三分之二,关键时刻发力一挣,就能瞬间脱困。
“天眼神壁、天眼、神壁、古格象形文字。”他记住了这些从未听过的关键词。
他知道,三人正在等那位雪姑娘,真正的大决战,会在对方全部到齐时刹那间爆发。无论是一对三还是一对五、一对十,他都对自己有信心,解决一切祸端,让远在藏边的札达县、托林寺重新归于安享宁静。
“老金还说,他在托林寺里发现了奇怪的三环新月标记,这可就太奇怪了。咱们都知道的,三环新月的奇怪景象,只有在——”
独眼人没说完,就被小眼睛男人骇然打断:“真的?那标志什么样子?老金有没有详细说?”
独眼人捋起袖子,用食指的指甲在水泥桌面上哧啦哧啦地划了几下,声音尖锐之极,听得丁峻浑身起鸡皮疙瘩。
“最奇怪的是,这标志的中央还有个阿拉伯数字‘16’。你们想想,咱们从前在镜幻深渊第一次看到三个月亮时,现场哪里能找到阿拉伯数字?”独眼人问。
小眼睛男人跳起来,绕着桌子打转,双掌拍得啪啪直响。
“喂,别拍了,说话啊!”独眼人叫起来。
小眼睛男人停下,小眼睛里灼灼发光,用力在桌上一拍:“我想通了,托林寺与镜幻深渊有关,或许是某个人曾经到过镜幻深渊,归途经过托林寺时,在那里留下了这种标记。那么,标记里一定藏着某个秘密,而不是随意刻上去的。新月,新月,新月……你们说,为什么这人要刻三只新月,而不是三只满月、半月?按照人类的绘图习惯,满月最好画,画一个圆圈就能代表;半月也好画,画得跟水饺差不多就行。至于新月,两条弧线非常接近,近似重叠……”
丁峻心里一动,感觉对方说得极有道理,但他同时心存疑惑:“他们说的‘镜幻深渊’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有三个月亮?”
可以想象,如果跟随雪姑娘的十天鹰来自古格的话,那个所谓的“镜幻深渊”一定在雪山深处的某地。
“没错,没错。”长枪客与独眼人同时点头。
“那么,镜幻深渊里有什么?托林寺里有什么?”小眼睛男人又一拍桌子,“我们还等什么?马上去托林寺!”
长枪客与独眼人同时摇头:“不不,咱们还是等雪姑娘到了再说。”
小眼睛男人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每说一句话就拍一下桌子:“普天之下,只有镜幻深渊里能看到三个月亮……留下标记的人,一定是在提醒后来者,有件事是在新月初升的时候发生的。新月代表的是时间,十六呢?十六,十六,十六……”
丁峻也在思索那标记所含的意义,对阿拉伯数字“16”百思不解。当然,他也希望小眼睛男人能透露更多“镜幻深渊”的细节,以便于日后寻找。
长枪客不止一次地把右手拇指压在扳机上,眼神冷厉,已经起了杀机。只不过地窖内灯光昏暗,那小眼睛男人又太兴奋,所以没有注意到同伴的神态变化。
“你们再想想,镜幻深渊里有什么?”小眼睛男人答非所问,半吐半露。
独眼人有点泄气:“镜幻深渊里能有什么?空空荡荡,鸟兽绝迹。你别卖关子了,想急死我们俩啊?”
长枪客长叹一声:“唉,以为你真能琢磨出点什么来呢!故弄玄虚,害得我空欢喜一场。天底下宝藏成千上万,聪明人随手一划拉就弄来金山银山,像我们一样天天忙得要死,什么毛都捞不着一根。”
小眼睛男人低头一笑,嘴里又开始喃喃地念叨:“镜幻深渊发生过什么?新月初升时……为什么要留下阿拉伯数字?那标记是留给谁的……”
丁峻注意到,小眼睛男人一直都是有点娘娘腔的。现在,他双手垂在腰间,十指不停地做着各种屈伸、轮弹、兰花指、掂花指的动作,说话时的腔调也忸忸怩怩。即使在跟独眼人、长枪客交谈时,他的腿脚也在不停地变换位置,像是一名女舞者正在做着热身活动。
这些怪异表现,都变成了无数细微提示,由丁峻的视野传入脑海,陡然间茅塞顿开:“啊——对了对了,跳舞……舞者……舞女……托林寺舞者,托林寺十六金刚舞女……是了,阿拉伯数字‘16’代表的就是十六金刚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