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因魔门之故,州衙及城中接连出事,方竹山护犊心切,已经给小胖子下了禁足令,根本不允许他出门。就连他习练《无影脚》与《灵犀指》也是叶易安抽空上门传授,昨夜刚发生了那样的大事,现在的他断然出不了门才对啊。
叶易安抬头看看小胖子衣衫上的褶皱还有那几块污垢,“你又逃家了,是翻墙还是钻洞出来的?”
小胖子一屁股坐上了处理公文的书几,闻问没好气的给叶易安翻了个白眼儿,“再不出来,小爷不憋死也给气死了”
叶易安一脚踹在小胖子的白嫩肥屁股上,将他给踹下去之后方才问道:“又是什么事惹得方小爷不高兴了?”
小胖子一边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一边说起了上午州衙正堂里发生的事情。
他本是个生性跳脱之人,这些天因为禁足令在家里差点被憋疯了。适才正好听到他爹方竹山的贴身长随说起那些士绅名流们的挤兑与阴阳怪气,当下再也忍不住的跑了出来。
绘声绘色带着添油加醋将那些人的话学了一遍后,张牙舞爪的小胖子一把抱住了叶易安的胳膊,“师父,他们骂的可是你,咱不能忍哪。此仇不报,枉为人子,嗯,当然还有那个枉为人徒”
叶易安看着小胖子如同被人踩了尾巴的猫般蹦来跳去激动的不得了,等他蹦够了之后方才出言问道:“你准备怎么报仇?”
“这群鸟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怂货,只要师父你解除襄州禁武令,一切都看我的”
“你爹能不能顺利接任襄州刺史最近也该有消息了,你现在领一帮青皮大混混去报仇,坑的究竟是谁?孰轻孰重?”
一听这话,小胖子顿时蔫了。若是一般的官职也就罢了,但涉及到刺史这样的主官时,地方士绅名流们的风评就很重要了。对于如今正处于关键时刻的方竹山而言,这些人还真是得罪不起,这也是上午面对众多责难和阴阳怪气的话语他只能哑忍的根本原因。
小胖子愣了一下后蓦然一声怪叫,“啊啊,真是憋死我了”
叫过之后,他也不知怎么想到的,蓦然又道:“不对啊,师父,上午他们那般表现必然也是自知得罪了我爹,若这些贼厮鸟们心存忌惮,铁了心给我爹升任刺史下绊子怎么办?”
叶易安惊异的看了小胖子一眼,能想到这一点,还真该对他刮目相看。
“闹事的有那些人?”
闻言,小胖子双眼一亮,爬在书几上唰唰唰写了一串名字。
叶易安皱了皱眉头,把名单又扔了回去,“这些人太多怎么下手?把挑头的给我剔出来”
小胖子重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了三个人名。这时,刘班头从外面走了进来,禀说八班九十六名捕快已集合完毕。
叶易安将全城大索的任务说了之后,又拿起那张录有三个名字的竹纹纸递给了刘班头,“你亲自带人去此三家,他们名下有商贾贸易行的就查商贾贸易行,没有的就查田庄,凡雇佣的流民都带回来”
闻言,小胖子一愣之后顿时两眼笑的眯成了一条缝,三声仰天狂笑,“高,弄死他们”
叶易安没理会他的鬼哭狼嚎,对转身要走的刘班头补充交代道“查回来的流民看管起来也就是了,不用打”
彼时按朝廷律令普通百姓不得擅离乡土,若要出行尤其是长期在外,必须持告身往官衙申领过所之后才能动身。否则私自外出便属流民,抓住之后先打三十小板再遣回原籍,容留流民者亦治笞刑。
这是明白无误的朝廷律令,只是自高宗朝起,随着人口迅速繁衍而朝廷授田不足,许多百姓不得不离家谋生,这些农人既不懂什么朝廷律令,也怕进官衙,所以往往都无过所,按律他们都属流民。
法不责众,再则,前朝则天神龙天后主政的三十余年间对于流民一直是宽容以待,这么几十年的累积下来,又逢着如今天下太平,关于流民的这条律令就渐渐废弛,以至于许多人想都想不起来了。
但废弛是一回事,这条律令实实在在记载于《大唐律》又是另一回事。
相比于从城中雇工,流民们工钱既低,人又老实肯干,如今有产业的士绅之家就没有不雇佣流民的。叶易安真要有心依据《大唐律》借查流民向那三个缙绅发难,那还真是一查一个准,他们想跑都跑不了。
跟小胖子的想法比起来,叶易安这手段才是光明正大的阳谋。背靠《大唐律》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回去把《大唐律》好生通读,你以后可是要在刑名上出身的,纵然再不喜读书,本朝律法总要精熟才成”
小胖子嬉皮笑脸的,“放心放心,我一定读。这么好的坑人玩意儿,放着不学岂不可惜了”
看着他那张嬉笑的脸,叶易安心底泛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州城百姓还没从昨夜十二个贼辈仅仅几个时辰后就被一网打尽的惊异中完全醒过神来,就见近百名捕快一起出动,全城大索,抓的人都是一串串一溜溜的。紧随其后,州衙外及城门口处就流水般的贴出了一张张布告,上书内容大同小异,皆是某某逃犯因何事被某地某级官衙追缉,何时来襄州,今日被缉拿归案。
先有十二个魔门徒众被抓,随着这些布告一张张贴出,襄州市井间一片热议的同时,百姓们心中触手可及的安全感也一点点越积越多,越积越厚。
经此一番秋风所落叶般的雷霆行动,在州衙展示了足够的强力,且这种强力被证明成效非凡之后,襄州城前些日子的不安定,尤其是昨夜大乱后的全城恐慌迅速安定下来,坊间众口一词称誉州衙用人得当,靖安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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