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既然开了眼,来年肯定有大买卖哩,船帮肯定要加船……”
陈叫山皱着眉头,忽然问,“大哥,你是想自己做船,还是到时候租船帮的船?”中年汉子连连摆手,“自己做不了了……今年各处的红椿木,都被卢家船帮伐光了,我们哪有木头哩?到时候,就租人家的船吧,只要买卖好,租金多些也没啥,多跑几趟也就出来了……”
中年汉子说,起先没人留意红椿木,可当大家听闻船帮要增加散船时,都忙着进山去找红椿木,可进到山里各处一看,各处的红椿木全部都被人砍伐光了,不但大树砍了,连大腿般粗细的中树也砍了!红椿这种树,本就稀缺得很,长得又散,现在在南山一带,想找一棵像样的红椿都没有了……
陈叫山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危机……
有些话,陈叫山现在不能明着说,很多事情,权且之下,只能依照普通百姓的所知所识来讲。于是,陈叫山便说,“大哥,南山那么大,红椿木肯定还多得很,你跟乡亲们再寻寻,遇着好的红椿木了,你们先伐了,留在家里,我们到时候过来收购……现在老天爷开眼下雨了,来年跑船,买卖肯定大,肯定欢迎乡亲们多多加入船帮呢!”
七庆和鹏天跟着一大群乡亲回来了,众人的衣服都被雨淋透了,七庆说,“队长,雨实在太大了,火把都被浇灭了,没法找啊……”乡亲们也纷纷自责着,说只要等到明天天一亮,一定散开了找,大范围地找……
尽管年馑的焦虑已经过去了,但乡亲们暂时还是缺吃少喝。中年汉子留陈叫山和七庆、鹏天在家里过夜,乡亲们将各家各户仅有的萝卜干、红苕皮、糠饼子等等存粮拿了过来,做了一顿晚饭,招待他们心中的大恩人……
吃饭时,乡亲们见陈叫山肩膀有伤,拿筷子都吃力,纷纷咒骂着侯今春
“狗日的眼睛长裤裆了,连陈队长都敢射,要不是陈队长去取湫,他狗日的吃风拉屁啊……”
“那个侯今春,就他娘的是个小人……你们晓得他为啥跟陈队长过不去?他是觉着陈队长取湫回来了,抢了他的风头,心里不是滋味嘛……”
“抢风头?那当初说取湫的时候,他狗日的为啥不去?伸了脖子怕狼咬,缩了脖子嫌狼少,唉,他娘的就见不得别人好……”
鹏天听着乡亲们的咒骂,也越听越来气,将筷子一把拍在桌子上,“我迟早跟他侯今春没完,到时候,我让他姓侯的跪下来,给我们队长舔腚哩,我就拿个鞋底子,狠狠地抽他的脸,我让他嘴硬……”
夜已深,整条三合湾街上,一片乌黑,惟独中年汉子家里灯火通明……
众人吃罢饭,正听着陈叫山和七庆、鹏天讲述取湫路上的故事,房门忽然被人“嘭嘭嘭”敲响了……
中年汉子将门拉开一条缝,三个头戴雨帽,身穿蓑衣的人,站在门外问,“老乡,你这儿有红椿木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