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她没有任何支撑地往地上倒去,被谈实及时扶住。地上那滩鲜血同谈碧的血一样的红。她事先准备好了。
真够残忍。
“不管你恨不恨我,我都会恨我自己,明知,明知你对谈碧含有怜爱之情,还去……还去杀她,但将军可知,我尚为血莲时的恨意同希冀,他们将我勒下马时那种前所未有的希冀,希冀你能来救我,做个亡命鸳鸯也好。”
“但我想多了……将军只是悲伤一时,很快又振作起来,日夜操练军马战胜敌国……还把自家妹妹再接回来,将军,将军。”
她泣不成声,无力再说下去,又冲我笑了笑——我心领神会。
她是想问我,自己是不是特别傻,我明明劝过她的,还执意飞蛾扑火。杀了谈碧,对她,对谈实都没有好处,然而只是女人,女人只是想证实一下男人是否爱她。
华尽眠轻巧把云宣纸引来,在上面飞快作了一副画,是一串紫金铃铛,模样同绿里腰间别的那串一样。
不用猜都知道是他们两个的定情信物,我想起上次自己所说的话,若是真的想要无心无情的话,只能做一个静物了。
于绿里而言,做一个静物未尝不可。
把一个将死之人变成静物也是可行的。
谈实是眼睁睁看着绿里从他怀中脱落,面容恬静得犹如婴儿,嘴角挂着由于喝过毒酒而凝结的鲜血,也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她这一生活得太苦,但不算遗憾,终究是死在心上人的怀中。最后变成一串紫金铃铛,而身子消失的同时,携带的铃铛叮叮落地。
据说紫金铃铛是谈实最惜爱的,据说青色铃铛是她最惜爱的。
那个身披铠甲、风靡战场的男人,脆弱得不堪一击,嚎哭没有落泪,心痛没有挫败。
他跪在我同华尽眠跟前,攥着那串铃铛,不断祈求让他的夫人活过来。
绿里心中是知道,活不活对于她来说都无所谓。活下去,将军不会原谅她杀了自己妹妹;与其如此还不如断了,她至少能以命抵命,换他心中一世静好。
我诚恳劝道:“她其实没有走,她一直都在你旁边,思念最汹涌时,就摇响铃铛。”
突然间发现这个男人真的不容易,一边是自己青梅竹马的妹妹,一边是挚爱深处的情人,他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让两个至亲的人在同一天离开。
最后我们来到将军府能做到的,除了将绿里变成铃铛外,还把谈实的灵魂注入另一串铃铛里。
两串挂在月老树上,没有红线牵着,但终能在一起。
于是我同华尽眠也奉行好人一回,为他们去仙界走上一遭。
月老为他们亲笔提下七个大字:你我未曾不相识。
“小月,你什么时候也爱题文兮兮的诗了?”
华尽眠正拨弄一棵新发芽的姻缘树,冷不防冒出一句。
月老没理睬他,反而瞪了我一眼,我被瞪得莫名其妙,以前同月老不甚交集,干嘛如此仇视我。
“你们在一起了?”他忽然问。
我点点头,难道是因为这个才不愿待见我。
早听闻月老的脾气不太好,我们冒然前来,他却没有特别的责怪或者不满。而且华尽眠逗弄姻缘树他也没多说什么。
他这样子反而让人不适应。
我同华尽眠两人也是够贱的,不仅把姻缘树弄乱了,连月老身上穿得厚厚的、撑成
球的红衣裳也扒下来,理由是为了研究衣料是什么。
这显然比较扯淡,月老终于忍无可忍把我们轰出来了。我自我安慰,我们不是不受欢迎,是真的玩过火了。
但真的很好奇他为何脾气见到我们后就变好了。
开始来找他时,他正因为树上结下的姻缘花被小仙子打落,而把她臭骂一顿呢。
“可能是为我们高兴吧,毕竟三界所有姻缘都掌握在他手中,得知成了一对,肯定高兴。”
华尽眠是这样解释,我就笑。
知道原因后我们就笑不出来了。
月老把我送出来之后派小仙子来传话,开始没听明白,后来仙子又颤着腿强调,千万不要揍她,我一连点了三次头,她才肯再解释一遍。
“月老、月老大人说,他在两千年前的仙妖大战后,把、把白芍药的姻缘花给折了……原因是,是白芍药太过分,把他的树都给冰起来,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解冻再栽培,所以他很讨厌,白、白……”
小仙子说不下去了,她不知称呼我什么为好,但见我抬手,连忙一溜烟跑了。
华尽眠倒是追了过去,眨眼工夫就把小仙子拎了回来,我抬手摸摸额头,“又没想对她做什么……”
“姻缘花折了,能代表什么?”他问得很实际。
“代表,代表,她。”小仙子指指我,“代表她没有好的姻缘,就算是无意间产生的,那那个人的感情也是为了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