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宦海起波澜（下）

她强自镇定贾母眼里毫无意义。

    自己真是看走了眼，给政儿说了这么个蠢妇！贾母越想越气，忍不住将旁边榻几上茶碗扔到了王夫人脚边。“好你个王氏，真是我好媳妇，荣国府好当家太太啊……”

    掌着荣国府这么多年家，她就说年年开销大，怎么原本交好一些老亲越走越疏淡了，原来根儿这里呢！贾母气得直发抖，丢人丢到外边去了还不自知啊！

    “老太太息怒，妹妹送来年节礼，孝顺老太太我半点没动啊，其他不都是府里么，吃了用了也是正常……”王夫人赶紧跪下辩解。

    “敏妹做事细致周到，据我所知林府礼单从来都有标签名字，单说今年母亲六十五岁大寿，妹妹送来礼单共有两张，除了母亲单独一张，另一张礼单上有给我一套琥珀杯，是前朝器雕大师公孙并作品；给弟弟一块唐朝金丝砚及妹夫亲制七宝檀墨；另给大太太、二太太、侄子侄女儿……只不知那单子跟礼物都到哪儿去了？我是见都没见到影儿啊，要不是琏儿来信说起，我还道妹夫江南为官艰难呢，自她大嫂去后这年节礼一年比一年俭省……”贾赦火上加油道：“没想到一年比一年俭省是我们荣国府，连亲戚单给个人礼都要充进公中吃用。”

    “这、这怎么可能？！”贾政不敢置信，可看着大哥言之凿凿样子，又不得不信。“王氏！你说，大哥说是不是真？”

    王夫人神色闪躲，吱吱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你这贱妇！”贾政又羞又恨，咬牙怒瞪着王夫人，一股火冲上脑门，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你只知道怪我，也不想想元春、珠儿、宝玉，我若不积攒些，难道靠你那点子俸禄来养活他们？”王夫人掩面痛哭。

    只一句话便噎得贾政无言以对。

    “好了，全都给我闭嘴！”贾母右手捶着榻垫，恨不能晕厥过去，恨王氏贪婪，琏儿多花些银子她眼红什么，非得将长子多年被压制火气一把火点燃。然而，事情到了这地步，还得摁下去，遮掩住了，否则荣国府几辈子脸面势必丢光！

    她森冷地看着冷汗涔涔顿坐地王夫人，吩咐身边赖大家，“你亲自找几个婆子去清点二太太私库，拿着她当年嫁妆单子去。另外，将原大太太去后府中这几年往来礼单册子也拿过来！”

    这王氏若不狠狠敲打一顿，还真无法无天了，自己贪婪得没边，竟还将罪过推到自己夫君身上，没半点妇德，若不是看元春珠儿宝玉份上，定要休了她！

    完了！王夫人闭上眼，心下一片冰凉。这死老太婆竟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下。

    “是。”赖大家瞥了眼面色惨白王夫人应声去了，边走边想，做下这事自己与二太太便是结了怨，老太太若是时还好，万一……依二太太这贪婪狠毒性子，自家肯定得不了好。回去还得跟家里参议参议，是不是暗中向大老爷示一下好……

    还别说，王夫人当家这十来年积攒下来银两与暗中克扣、替换下来精美玉器、瓷器、名贵摆件多不胜数。贾母一看具体数目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实太狠了！每个当家主母都有往自己私库揽钱揽东西毛病，多和少区别罢了，只像王氏这么胆大贪婪实少！而她手段也并不高明。若非大房多年游离于荣国府边缘，自己偏着二房，她也不能欺上瞒下到这地步！

    一时间，贾母心中也说不清是悔是恨。

    幸亏元春和珠儿都没养她身边。说什么是为了元春珠儿宝玉他们，她可不敢信，不见她连自己儿女礼都昧了么？

    待贾母看到自己很久以前给元春贾珠一些珍宝摆件也里边时，推断出王氏有意借养自己身边儿女掏自己老底……

    好悬一口心血没喷出来！

    偏心二房心疼养自己身边几个孙子孙女是她愿意，可若这“愿意”是被人算计就教人郁闷憋气了！

    贾母也是从重孙子媳妇一路走到这老太君位置，谁让她受气，她也有是办法让那人气死。当下，除了礼单有挂名儿将东西分还给各人，剩下她一半充入公中一半收进自己私库。连王夫人嫁进贾家这么多年嫁妆盈亏也算计了清楚，不扣除她贾府多年吃用，多出来东西一律充入公中！

    清理之后，王夫人拥有还不到所有东西十分之二。

    贾政和贾珠看着心中不知什么滋味。

    贾赦见好就收，贾政再怎么着也是他弟弟，荣国府有他一份，他愿意养清客、玩文房四宝、卖弄诗赋……都由他去！对贾珠越发地刻苦攻读，也撩手不管。

    他是孝顺，却不是傻子，王氏借着贾珠怎么打压自己儿子，他多少也感觉到了，否则不会知道妹妹心中还有自己这个哥哥时候下了决心将贾琏关到扬州给妹夫去管。贾琏留荣国府并不能得到他应有地位和重视，他心中清楚，可惜他是心有余力不足，约束自己尚且不能，哪里来精力与才干管教儿子。

    如今什么都好了，自己只须将自己印章、名帖收拾妥当，别被借了名头干那犯朝廷律法事儿……公中产业就算老太太再偏心二房，想必也不会被贪去太多。也不知王家怎么教养女儿，嫁妆铺子没个生意赚钱，为了赚钱竟全改了做当铺放利钱、买卖古董——给她贪下东西销赃，这也罢了，竟还让琏儿猜着了，外头借荣国府名头包揽诉讼，幸亏用不是自己名帖，想必是二弟名头比自己这个一等将军有用吧。

    他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