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来,可是有事儿?”
“没事儿便不能来?”朝辞呛了他一句,微微侧首,道:“悯枝,把那盒点心呈上来。”
悯枝从那八宝盒里取出一盘西施舌搁在桌案上,朝辞说:“我听你宫里人说,你时常点西施舌来吃,便想着让你尝尝我宫里的小厨房同你这儿有什么分别。”
薛楚凝视着面前的一盘精致的西施舌,实在不好拂了公主的好意:“多谢公主费心。”他取了一块儿,在口中慢慢品着。
“公主宫里的小厨房似乎做的更好些。”他说。
然而,这么多年了,在别的地方吃的再好,总归不是昔年在云府的那个味儿了。
“既然收了我的拜师礼,你便是答应要教我吹箫了?”朝辞一脸计谋得逞的神色“咯咯”地笑了起来,拍着巴掌笑着说:“择日不如撞日,还请师父指点我一番。”
薛楚被那块西施舌噎住喉咙,原本白皙的面容此时涨的通红,捂着胸口剧烈地咳了起来,解忧吓得在一旁又是递水又是顺气的。
薛楚灌了一口茶,才将那块西施舌吞下去,清了清嗓子,见朝辞公主笑嘻嘻看好戏的神色,不免无奈道:“公主若想学,这宫中技艺精湛的乐师绝不在少数,何苦非要跟我学?”
朝辞支着下巴偏着头瞧着薛楚,懒洋洋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宫里那乐师虽好,对我却是毕恭毕敬的,都是变着法儿地夸我,哪儿敢说我不好?想来想去,也唯有你能教我了。”
她说的理直气壮,又是金枝玉叶,薛楚着实头疼的紧,抬手扶额道:“薛楚不才,怕是要耽误公主。还请公主另请高明吧。”
他说着,从一侧取过书来,接着翻看,竟像是没有这地位尊贵的公主在眼前一般。
朝辞像是没听到一样,说:“悯枝,把箫给我。”
悯枝双手奉上一把玉箫,玉质光泽皆是上乘,一看便是花重金所购。朝辞不管薛楚颇为无奈的神色,将箫举到唇畔,猛地一吹,那箫竟是分毫不响。
“咦?”她疑惑地打量了那箫一遍,那箫的的确确是好箫,一点问题也没有。
她便又深吸一口气,用力吹了几下。
“轻些吹。”薛楚实在是看不过眼,忍不住提醒她:“手指按满。”
朝辞这才狡黠地笑了起来:“你瞧,你最后还是教我了。”
薛楚凝视着她灵动的眉眼,握着书的手微微收紧了,他出了会儿神,低声说:“恩,是啊。”
朝辞跟着他学了一会儿,性子上来了,便不愿再练,坐回榻上同他聊天。
“我昨儿个听到父皇在御书房里问皇兄,如今敌寇布兵边界,兵分几路进军,我军该如何破敌,皇兄支支吾吾半天,就是答不上来,惹得父皇发了好大的脾气。”朝辞撑着下巴,自顾自地取了一块自己带来的糕点吃了起来,咬了一口,有些讶异地细细打量了这块糕点半晌:“我从前不愿吃这个,听说这是你们楚国的点心,我想着约莫是吃不惯的,没想到味道确实不错。”
薛楚翻着书倚在榻上,他就是有这样的能力,便是一身白衣,坐姿随意,也自带风华,哪怕坐在角落里,也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兵分几路是虚的,离羌国最近的繁华都城是尧城,军资供给皆从此出,实在是兵家必争之地,羌国意在尧城,其余的不过是虚晃一招罢了。”薛楚的目光没有从书上移开,这番话却信口拈来,淡淡的从他口中吐出来,像是他早有预知似的。
朝辞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想了半晌,也没想清楚个所以然来,再望向薛楚那张面无表情不悲不喜的脸,实在是叹息:“你这样的人,怎么能久居深宫?实在是朝廷的失策。”
薛楚面色波澜不惊,心里却早已是风卷云涌一般,一时间各种滋味儿一起涌上来,令他难以招架,唯有面上云淡风轻地一笑过去罢了。
他还能如何?如今若非想出宫,那是不可能了。虽说朝中也有封降军官爵的例子,可他到底与别人不同,皇帝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他出宫的。
所幸朝辞心性变得快,很快注意力便不在这上头了,她伸了个懒腰,懒懒散散地说:“在你这儿待的久了倒有些乏了,实在是难得。既然如此,我每日都到你这儿来坐坐,你教我吹箫,我陪你聊天,可好?”
薛楚尚且没有来得及表达自己想自己一个人静静,便被朝辞抢着说:“你瞧你,天天自个儿看书,多闷啊。”
薛楚很是佩服这位公主的自我感觉良好这个毛病,只能无奈道:“这皇宫里公主想去哪儿自然由得你,公主便是要住在我这儿,我也唯有抱着被褥睡到院里的份儿,难道还能有异议么?”
朝辞被他的话逗笑了:“你天天冷着一张脸,不想说起笑话来却这样有趣儿。”说到此处,她倒是猛地停了。
她想,薛楚从前想必也是会笑着打趣而别人的,风华绝代的少年。可她如今只能叹息,战争将这一切都毁了,自己的父皇毁了薛楚,而她唯有从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儿上,勉强推测薛楚从前的模样。
“父皇想着过两日围场狩猎,想必你也是要去的。”朝辞平复了心神,接着笑着说:“你多射几只,好好杀杀我皇兄的锐气。”
薛楚淡淡地笑了一下,其实说是笑了,也不过是扯了扯唇角罢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