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瞧来却像是在湖上泛舟一样的悠然自得。
“托皇后娘娘福,如今已没什么大碍了。”他望着前方,目光落在那些轻巧如蝶的妃嫔身上,神色淡淡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后见状,也移开目光,漫不经心地说:“咱们皇上好贪新鲜,这本是常事,只是若为了新鲜弃朝政于不顾,那可当真是糊涂了。皇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弃朝政于不顾,着实不妥,若是再有人有违礼制,令皇上名声有损,更是不该。只要有本宫一日,便绝不会令皇上威望受损,耽误咱们大卫江山,知道么?”
她声音不大,只是因着出身不凡,如今又是母仪天下,阅历甚广的时候,这话说来却也颇有气势。
众妃嫔起身,福身齐声道:“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的目光挨个在众人面上扫过,笑意端庄:“都坐吧。今儿是家宴,诸位妹妹可随意些。”
薛楚坐来实在是索然无味,更何况他心知皇后那句话明里暗里地指摘他,他便越发不愿在这儿久留,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起身道:“薛楚身子不适,先回宫歇息了,请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正和贵妃林氏聊的开怀,两人皆是笑容可掬,听薛楚此言,皇后也不挽留,笑言:“你身子刚好,怕是还虚弱些,便早些回去歇着吧。”
薛楚微微拱手,正要走时,亭外的太监便报道:“皇上驾到----”
诸位妃嫔忙起身,连那几个还在御花园里玩的开心的小妃嫔们也纷纷提着裙子快步走来,依着品级在亭内跪好,齐声道:“恭迎皇上圣安。”
皇帝今日显然心情大好,他跨进亭内,朗声笑道:“都起来吧。今日皇后做东,又是家宴,不必拘束。”
他大步在上位坐下,看着站在一侧的薛楚,笑道:“阿楚这是怎么了?朕来你便要走了?”
皇后笑道:“皇上可真是会说笑,方才薛公子同臣妾说,身子不适想要先回宫里歇息。臣妾想着薛公子身子还未痊愈,的确是疲乏些,便准了。”
皇帝若有所思地望了薛楚一眼,大手一挥,笑道:“今日是家宴,没了你怎么成?来,坐到朕身边来。”
周平真忙命人在皇帝身侧加了一张稍矮的案几,并上一把加了软垫的圈椅,妃嫔们略一交换神色,窃窃私语。这样的恩宠,堪与皇后比肩,也难为皇后神色无恙,笑容满面地看着这一切。
薛楚略一思忖,见皇帝执意如此,便微微拱了拱手:“多谢皇上。”,在那张寻常人该如坐针毡的位置上旁若无人地坐了。
待众人皆坐定了,周平真轻轻击掌两下,小太监们“传膳”的呼喝声便一级一级地传下去,众人有条不紊地将那各色菜品在诸位妃嫔面前放定,端得是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皇帝笑道:“都别干坐着了,开席吧。”
宫里怕是最和睦的时候,便是这样的家宴了,皇帝乐意看妃嫔们其乐融融姐妹相称的样子,诸位妃嫔也乐得讨皇上欢心,想在皇帝面前博一个贤良的名声。
过了一会儿,皇后搁了筷子,笑意盈盈地对皇上道:“皇上,薛公子进宫也有些时日了,如今公子伤势已好,依着祖制,男子是不该入后宫的,臣妾心想,薛公子也该易殿而居,皇上觉得呢?”
薛楚神色如常,像是这事儿本就同他无关似的,静静地端起面前的茶盏来,轻轻地啜了一口。
皇上的笑意微微冷了下来:“以后别再让朕听见这句话。皇后不必时时提点朕祖制,从今儿个开始,朕就废了这条祖制。”
“皇上!”皇后一惊,整个人已是起身快步走到亭间跪下:“皇上,万万不可!”
皇后已起身跪下,众人哪里敢再坐?忙皆起身在皇后身后依着品级密密麻麻地跪了一片,噤声不敢多言。
“君无戏言。”皇帝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将筷子重重搁在桌上,沉声道:“都起来吧。”
皇后执拗地跪在地上,仰头看着皇帝,坚定地说:“臣妾请皇上收回呈命。”
皇帝冷笑一声:“皇后这是在威胁朕么?”
皇后身子笔挺地跪着,倔强地看着皇帝,口中却道:“臣妾不敢,臣妾是为着皇上的声誉着想。”
皇帝重重地一掌拍在桌案上,站起身来,盛怒滔天,薛楚坐在他身边亦能感觉到他已是震怒至极,到底皇后在众人面前让他这个做皇帝的下不来台着实难堪。
“朕已说过,此事不必再提。皇后僭越,罚俸禄半年,禁足半月。”皇帝一眼看到正要求情的贵妃林氏,冷笑道:“若有人求情,一并受责!”他广袖一甩,怒气泼天:“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