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药,顺势擦掉了滚落在脸颊上的泪。
“薛公子,用药吧。”她叫起“薛公子”来显得拗口而生硬,可她瞧见阿楚冷淡轻蔑的神色,那句亲昵的“阿楚”便像是一把剑,生生捅回腹中,刺得她浑身狠狠一痛。
“云棽,我从前怎么不知你这般下贱。”薛楚冷笑着,伸手狠狠一拂,手掌和云棽光洁的脸颊间碰撞出刺耳的一响。云棽的半边脸颊顿时红了一半。
云棽下意识地伸手牢牢护住那碗汤药,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却因为他极致的冷淡和虚弱的模样默默地流着泪。
她咬了咬唇,轻轻在他床畔跪下,柔声笑道:“你瞧,你这样虚弱,连打我都没什么力气。”她舀了一勺药喂到阿楚唇畔,轻轻道:“你吃了药,等你好了,你想打便打,也爽快些。”
薛楚的眉微微蹙起,没再说话。
那是一种怪异的沉默,不是因为厌恶,也不是因为一言难尽。
云棽静静地盯着他微蹙的眉心,忽然恍然大悟地一把拉开覆在他身上的锦被。
果然,那件白色的寝衣胸口处,正慢慢晕染开一层猩红的颜色。
“别碰我。”薛楚狠狠地皱眉,冷冷地看着她。他没什么力气说话,这些话每一句都是轻飘飘的,带着微不足道的重量飘进她的耳中,“云棽,你脏透了。”
“你别动!”云棽一急,也不管他究竟怎样看自己,急急地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轻轻按在他裂开的伤口处,大声叫道:“太医!传太医!”
门口的侍卫将门拍的“噼啪”作响,扬声道:“薛公子,怎么回事儿?”
“传太医!快传太医!”云棽几乎是尖叫起来。
里头是当今圣上的专宠,侍卫不敢怠慢,忙应着匆匆去了。
薛楚的目光落在胸前的那方锦帕上,顿了顿,冷淡地转开眸子。
云棽跪在床畔前,轻轻伸手拨开薛楚额前被薄汗打湿的发丝,安抚道:“你别怕,太医很快就到了。”说到此处,她小心地观察着薛楚的神色:“你不要再动了,否则伤口又该裂了。”
薛楚淡淡地看着她,声音冷寒刺骨:“这同你何干?”他的目光落在她按在他胸前的手上,眯了眯眼睛,看着那只素白的手,分明已经是一副厌恶透顶的模样。
云棽触到他的目光,轻轻盖在锦帕上的手微微一顿。她突然就没了力气,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轻轻滑坐在地上。像是一块破败的棉絮。
半晌,她轻轻地,颤声道:“阿楚,你可不可以,把眼睛蒙上?”
薛楚微微皱眉,盯着帐顶繁复的花纹,没有理会她。胸口处忽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他想,许是伤口又裂开了。
过了片刻,他听到身侧她窸窸窣窣起身的声音。眼前忽然轻柔地覆上了一层白绢。
“我只是不想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云棽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点哭腔。她的动作很轻柔,一丝一毫都没有弄疼他,她的气息轻柔地拂在他耳畔,就像是昔年并肩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絮絮地向他说着心事的感觉,“阿楚,我不脏。”她的声音哀哀的,近乎低沉的哀求。可她本来同他一样,是那样高贵的,仰首间带着满身傲气的人。此刻求他的模样,却是渺小极了的卑微。
“我真的不脏,真的不脏...”云棽喃喃地在他耳畔低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你若是嫌我脏,我去洗干净,好么?”
香炉里的兰花香拼命地燃尽了最后一缕芳魂,袅袅地飘出淡淡的青烟。
那块长长的白绢微微湿润了。
薛楚动也未动,静默地像是睡着了。
云棽转过脸去,咬着唇,无声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