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颜府回来,绯雪的生活似又回到原点。只妆台的匣子里多了对赤金嵌彩色宝石的镯子,她却是戴也未曾戴过。这东西若戴出去‘招摇撞市’,旁人不说,只颜泠月那厮就会没完没了地与她争执不休。就算颜泠月舍得出口舌,她还舍不出功夫陪她瞎胡闹呢。
正月里,原是该居家团圆和乐的日子,沈清与绯雪所居的院室却冷清得不能再冷清。凌翠不时就要在绯雪耳旁叨念着不满,说柳氏拨给她们的王婆子和丫鬟青莺又偷偷跑出去了,说她们根本不干活,只见天地往外跑。
每每听到凌翠如此抱怨,绯雪只是淡淡地笑笑,不曾附和。与那王婆子和丫鬟青莺相处的时间虽不长,她却已看出这两个均是爱财的主儿。想来这正月里见从她们这儿讨不到什么赏钱,就跑去了其他主子那儿,也是人之常情。
这日,用过饭,留凌翠在屋子里陪着沈清说话,绯雪便一个人走出院子。前几日听青莺一次无意中提起,说将军府后院种着大片的红梅。眼下正是红梅盛开的节气,映着皑皑白雪,想来那景致一定很美。
一路走来,绯雪低头看着留在足下的一串大小匀称的脚印,清丽容颜露出难得的一抹笑容。唇儿轻弯,颊边梨涡隐现,湛湛闪亮的眸光就如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这一刻,她似又回到那天真快乐的‘曾经’……
“不要,段少爷,求您饶了奴婢……”
透着浓浓哀求的女声隐隐约约传进绯雪耳朵,她不由驻足细听。
“段少爷,求您放奴婢走吧……”女子继续哀求着。
段?绯雪轻蹙娥眉,她记得大管家好像就是姓段。女子口口声声称呼对方‘段少爷’,该不会她口中这位‘段少爷’就是她昔日有所耳闻的段大管家的儿子,平素里专爱欺男霸女、仗着爹娘之势在府里横行霸道的那个‘败家子’吧?
绯雪只略一停顿,墨玉般的眸子里半点波澜也无,暗自懊恼赏梅的兴致被扰,却并不打算去理那等龌龊之事,双脚一旋,便要走上回路。
并非她铁石一般的心肠,只是如今在这将军府里的生活她与娘亲已然是举步维艰。若然因她一时的心软去理了这等闲事,得罪段扈两位管家必然是无法躲避的结果,只怕会给娘亲与自己惹来更多的麻烦。
然而她举起脚步,那带着浓浓哭腔的哀求声再次飘进她耳畔。
“段少爷,奴婢给您磕头,求您发发慈悲,饶了奴婢吧。求您饶了奴婢,求……”
话音未落,只听一道邪气十足的男音呵呵笑了两声,“小****,跟了本少爷,保你一辈子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却是想一想,就凭你做个粗使丫鬟,一辈子怕是也挣不了几两银子。只要你伺候得本少爷舒服了,瞧瞧,这个银锭子就是你的了。”
绯雪闻声,唇边缓缓溢出森寒如冰的冷笑。这厮却是个信口开河的,只一管家之子,居然张口就许人一辈子‘荣华富贵’,真真叫人无语。
“不,奴婢不要银子,只求段少爷放奴婢走,奴婢求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