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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王爷在宫门口,很凑巧地碰到了带宫人们出宫的齐尚宫,不过,只是聊了几句,他并没有阻拦。”
赫连恒依旧翻看小折子,“朕知道了。”
唐刃那简单的一禀奏,好像什么都说清楚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湛蓝却听者有心,忍不住猜想顺王的目的,波澜壮阔的心境,逐渐恢复平和,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看向身侧那张英俊深刻的侧脸。
“皇后有话要说?”手上的小折子又翻过一页,他依旧闲雅而专注,看着上面密密麻麻蝇头小楷。
湛蓝低下头,摩挲着袍袖上针脚细密的刺绣,尴尬窘迫地低声说道,“臣妾担心那些出宫的宫人,恐怕,顺王会因为臣妾得罪了他,而借着尚宫局全体受罚大做文章。”
他视线未转,随口说道,“朕早已经派了暗卫,秘密保护所有的宫人。”
他派了人保护他们?何时派的?昨晚吗?
罚尚宫局的宫人外出清扫街道,她是为避免他以死刑惩治那些沉闷深宫的宫人,说到底,他们都是可怜人,皇宫里诱惑太多,一时失足,也是难免,让他们外出劳作,了解民情,改邪归正,她自认为做得还算恰当。但是,她却并没有考虑过危险的后果。
“臣妾……”若非他此次早有准备,恐怕一桩桩血债祸事,又会将她击垮。
迟迟没有等到他的话,他才转过头来,温雅微笑着静候她的话,“皇后想说什么,直言无妨。”
“臣妾谢皇上。”她对他的感激,无法言说。
若在以前,她会依进他怀里,静静地抱着他,依着他,恋着他,可是现在,她不能这样做了。
莫名地,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初学走路的幼儿,而他是背后搀扶着她的依靠,一旦有危险,他会稳稳扶住她。
她虽然在辛玉丽这件事恨透了他,这种无关爱恋的信任,却还是没有改变。这或许就是夫妻,与君臣的差别吧。
至少,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就算与他没有了夫妻之情,他们在皇帝与皇后的位子上,也会相濡以沫,平稳一生。
“皇后若真的想谢朕,知道该怎么做。”
他似是早已估量好了似地,话说完,正好也到了大殿前的长阶下。
他命令宫人,“就停在这里吧,朕想和皇后多走一会儿。”他需要吹一吹晨风,冷静一下。
湛蓝茫然疑惑,被他牵着手,步下肩辇,看着那百级长阶,不禁发怵。
昨晚她熬了通晓,出门之前,不过吃了几块糕点,哪有力气上这么多台阶?
“皇上,真的要走上去吗?”她咬住唇瓣,颦眉略一思忖,随口说出一个理由,“皇上头痛,刚才还说不能见风呢!”
他踏上两级台阶,回眸一笑,笑颜坦然俊美,“皇后,朕的头痛好了。”刚才那冗长缠绵的吻,足够让他满心欢喜百病尽消。
湛蓝唇角垂下去,他好的未免太快了些。手臂被扯住,她脚下踉跄,不得不抬脚往上迈。
现在,她彻底认清了严峻的形势,要当好这个皇后娘娘,她不但得有精明的头脑,还得有强悍的体力,否则,不被他整死才怪!
走过十级,他便送了她的手,加快脚步,自顾自地往上走,平稳的脚步,无声而轻盈,如履平地。
他不时停下脚步看向累得气喘吁吁地湛蓝,俊美的身躯,凛然一身霸气,脸不红,气不喘。
“皇后若是走不动,朕可以背你。”看着她含冤受屈,隐忍愤怒的俏颜,他心情大好。
“不用。”她咬牙切齿,“臣妾自己有脚!”她就算手脚并用,也要自己上去。
她从袍袖里取出丝帕,按了按额上的汗,勉强维系着淑女皇后的优雅仪态,却早已在心底把赫连皇族的祖宗十八代数落个遍。
赫连皇族倒了八辈子邪霉,他们怎么会有赫连恒这样腹黑,阴险,狡诈的不肖子孙呢?
这该死的邪魔,最善装腔作势,人前假装好皇帝,私底下一头不折不扣的色狼,一大早就噙着狐狸笑勾*引她,邪恶地吻了她,突然又装客套,他耍她好玩吗?
好吧,她承认,对于宜周子民来说,他是个好皇帝。不过,他对她倒是太例外,就算他曾经对她好过,那些好,也在此刻全都化成了细碎的渣滓,哗啦哗啦,落了一地,她只想愤怒地吐一口唾沫,再把那些渣滓狠狠踩两脚。
她转头数了数,刚过五十层,成绩还不错。
但是,她却听到台阶之上,传来文武百官震天动地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