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到那么敏感的名字,湛蓝又恢复清醒,静心听着门外的声音。
唐刃压低声音,恭谨说道,“是,他被埋在雪里,失血过多,已经僵冷。”
湛蓝怅然一叹,这才发觉,自己的慈悲太泛滥。她劝赫连恒不杀牡丹,愚蠢地称得上可笑。
牡丹对赫连恒的感情已经不是爱,她只是不想旁人阻挡她的路,而她的路,是通往凤椅的。
赫连恒沉默了片刻才对唐刃命令道,“去月魔地宫把折子拿来,再调派五个人过来。”
“是,陛下。”
晚膳之前,湛蓝从浅眠中醒过来,便感觉到按在手腕上的温热的手……
她贪恋反手握住了那只手,含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赫连恒那张俊美得撼动灵魂的脸,而是李益淳。
她笑颜一僵,忙尴尬地松开手,“抱歉,我认错了人。”
李益淳看了眼自己的手,微扬唇角,笑容客气,仿佛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打招呼,“没关系。”
湛蓝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幸福光彩,却印在了他的心底,蔓延成黑重毒辣的阴影。“娘娘脉搏已经恢复正常,今日立春,天见晴,娘娘可以下床去门外多走动,更有助康复。”
湛蓝欣赏着他状似坦然的清俊的面容,没有说话。这个有着温润面部线条的男人,长久跟在赫连恒身边,很容易叫人误会成是“自己人”,但实则,他的身份现在是“死囚”。
李益淳被她看得心慌,“娘娘这样看着在下做什么?在下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如此娇柔地躺着,黑发如云,散在枕畔,美丽的鹅蛋脸,被深邃的棕色明亮的凤眸衬托地温柔娴静,她的话题却与她的外表南辕北辙,透着一股骇人的杀气。
“李益淳,你知道皇上为何不杀你而是囚禁你吗?”
李益淳客气的笑顿时有些怪异,唇角眉梢几乎扭曲,“娘娘凤体欠安……”
“赫连恒之所以不杀你,并非因为用得着你,而是因为,你曾经救过我一命——尽管你的法子一箭双雕,既救了我,又害了他!”
李益淳在床边的矮凳上如坐针毡,却还是强自维持着微笑,“在下鲁钝,听不懂娘娘话中的意思。”
湛蓝从他脸上移开视线,对着帐顶上精致的绣纹叹了口气,不知何时,又换了纱帐,帐顶上竟然是鸳鸯戏水簇拥着一个篆体的缘字。看着那字迹,她想起那天夙焰飞身在牌匾题字的一幕,唇角的笑也随之变得清甜,她的声音却还是冷的。
“李益淳,不知道牡丹被逼供能撑到几时,皇上虽然偶尔仁慈,却并非没有限制的仁慈,若是他知道是你的药水让牡丹的眼睛变成了与我一样的棕色,你猜,皇上会怎么对你?”
李益淳本已胆战心惊,听到这番话,反而平静下来,他脸色土灰地讽刺道,“娘娘是个聪明人,就不怕对我说了这番话之后,我会先对皇上下毒?!”
湛蓝忽然笑了,“你信不信他一直在等你这样做?”
她提醒他死期将至,又阻止他送死,“皇后娘娘到底何意?在下听得糊涂了。”李益淳凝视着她太容易叫人心魂沉陷的凤眸,试图从里面寻到一点蛛丝马迹,无奈,她善于隐藏。“在下无心猜谜,请娘娘示下。”
“与赫连恒做敌人,是最不明智的,你要想活命,应该重新选择自己的立场。”
“娘娘果真对陛下用情至深,不但为陛下取了毒蛊,还如此苦口婆心地劝我投靠陛下。”李益淳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一个康辽长公主!”
湛蓝冷眯起凤眸,她做了什么可笑的事吗?“你笑什么?”
“娘娘可知,西夏援助康辽的战马和粮草,都被娘娘深深爱着的男子劫掠到了月魔地宫?!”李益淳见她眸光轻闪,继续说道,“不知道康辽帝得知他苦心宠爱的皇妹,一心为着要置他于死地的赫连恒,该如何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