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胤沉默须臾,沉声说道:“龙甲军的存在,是为了应对国之将亡的危机。但是,朕决不会让那种情况出现。”
老者被他的话一堵,又剧烈咳嗽起来,发狠地一掌拍在步辇扶手上,砰然作响:“陛下!即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你也不能拿来赌!”
慕容胤墨眸深深,仿若夜幕下的浩瀚大海,波涛潜藏。
为了一个未知的可能,而放弃一个人的性命,何其荒谬?更遑论,那人是她。
他虽知此事牵连许多隐患,若被他父皇知晓,恐怕连皇位都有动摇的危机,但那又如何?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如此无所畏惧过。
原来爱,会让人所向披靡。
……
慕容胤回到寝殿,便见殷乔守在床畔,见他归来,殷乔立时转头,冷声问道:“如何决定?”
慕容胤未答,只道:“柠柠醒后还需长时间的休养调理,不合适跟着你东奔西走。朕希望她留下,养好身子之后,再由她自己决定去留。”
殷乔眯了眯狭眸,已听懂他的意思。
当真没有想到,北越皇帝毫不留恋权力荣华,亦不在乎生死,竟然肯为白小柠奋不顾身!
只要白小柠能平安醒过来,她留在哪里已不是那么重要。
“你救了她,我就走。”殷乔应得十分干脆。
慕容胤不再多说,宣了姜芷和萧斐前来,下令取血。
姜芷并无违抗君令之心,只是重申道:“皇上,取心头血有性命之危,就算不死,也必然从此体弱多病。”
慕容胤抿唇不语,翻身上床,在白柠柠身侧躺下,不容置疑地道:“动手取血。”
他平躺着,余光瞥见白柠柠苍白宛若透明的小脸,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她冰凉的脸蛋。
这世上原来会有这样一个女子,让他生死不顾,后患不惧,就像飞蛾扑火般一头栽进去。
即使,她不爱他。
即使,她是为了别人而不顾一切。
……
姜芷手持空心银锥,另一只手拿着萧斐准备的麻醉药包,趋近龙床。
姜氏族人必须会取心头血,她自幼就被教导过,也用动物做过无数次实验。然而,当真正到了这一刻,她的手还是抖了。
“速战速决!”慕容胤低喝一声。
姜芷手一颤,复又重新握紧银锥,深呼吸调整心跳,解开帝袍衣襟,稳稳地刺下去……
慕容胤的脸色瞬间惨白!
那种痛,无法用言语形容,纵使他用尽全部的意志力,也无法控制全身的战栗、颤抖、甚至痉挛。
就像是在修罗地狱的刀山上行走,一波又一波的剧痛汹涌袭来,无可抵挡,更不能逃离。
他必须迎着刀尖而去,任由那尖利骇然的痛楚一寸寸侵袭,从心口蔓延至后背,再贯穿四肢百骸。
这是他此生尝过的最可怖的痛楚,连昏迷都不能。
侍立在侧的萧斐咬牙看着,双膝一软,无声跪了下去,泪如雨下。
剜心之痛,炼狱般的折磨,岂是麻沸散能止!
陛下啊陛下,世上美人无数,为何你偏偏只取这一瓢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