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这女子并非是覆影,而是和覆影颇为相似的杨柳。
一声轻轻的叹息自背后传来。秦非吓了一大跳,转身便看到了杨絮忧郁的面容。
杨絮走到塑像面前,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脸,道:“是不是很像?”
秦非不由道:“像什么?”
杨絮道:“杨柳和覆影。”
秦非犹豫半饷,才道:“杨王后和思夫人的确很相似。”
杨絮直直看着雕塑,道:“如果只看画像或者雕塑,很少有人能将她们区分开来。”
秦非只能听着。
杨絮的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道:“所以很多人都以为袁浕喜欢的人是覆影,而袁燧原本爱着杨柳。”
秦非心中更奇,却不敢多嘴。
杨絮放下手,在桌子前坐下道:“这间屋子原本是我姐姐杨柳的寝室。我们的母亲是袁浕的母亲的表姐。袁浕的母亲去世后,母亲怜惜他年幼丧母、孤苦伶仃,便让姐姐进宫陪他。姐姐自小就是和袁浕一起长大的,与其说他们是两小无猜,不如说他们是相依为命。袁浕是一个非常内敛的人,他虽一直很喜欢姐姐,却始终不肯表露丝毫心意,总是被动地接受着姐姐对他的关心和体贴,甚至被动地等待她先开口让他娶她。上苍总是吝啬的。如果不给你机会,就算再努力、再拼命,也终归一无所有。即使给了你机会,如果你不去及时珍惜,到头来也只有水月镜花般的回忆。”
杨絮目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伤感和痛苦,轻微地颤抖起来。
秦非将身上的披风给她披上,道:“不要说了。你身子好不容易才刚好些,何必再让自己痛苦?”
杨絮苦笑道:“不说出来我只会更痛苦。”她又走到了玉像前,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像个疯子?就是因为我满心的委屈和怨恨无法向人言说。我知道太多袁浕不能也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所以身边总是布满了他和太后的眼线。我表面上是风光无限的王后,但实际上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是翼宫最大的笑话。直到我遇见你……”她扭头看着秦非,目光中洋溢着的罕见的柔情让她美得惊人。
秦非被她容光所慑,不由垂下了头。
杨絮动情地道:“别人都对我避之不及,嘲讽不已。甚至连我的家人也以我为耻。只有你真心地关心我、帮助我,只有你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人,而非怪物。”
秦非低声道:“臣只是在尽自己的本分和职责。”
杨絮柔声道:“你不必紧张。我知道你对我只有怜悯之意。我叫你来这里,只是想请你陪我说说话,并无其他奢求。”她叹息道:“何况,我也自知比不上你的妻子。我甚至连一般的女人也比不上。”
秦非抬头道:“不是这样的。您很美,也很好。”
杨絮淡淡一笑,道:“多谢你,秦非先生。”
秦非一怔,惊恐地看着杨絮,道:“你,您是什么时候……”
杨絮幽幽道:“我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其中有关于你和项重华的,也有关于别人的。与其执着于我为何知道你们的身份,何不问我一些其他秘密?比如说,先王是怎么死的。”
秦非的心猛烈地跳起来,他急切地抬眼望着杨絮,却又低下了头。
杨絮也愣了,道:“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些事情吗?”
秦非肃然道:“非常想。但从您口中得知这些事情,会让臣有一种负罪感。无论您是否相信,臣帮助王后,从未有过丝毫企图。”
杨絮沉默了许久,道:“我相信你。如果你真的没安好心,我也不会把你叫到这里。”
秦非道:“多谢王后。臣告辞了。”
杨絮大声道:“站在。”
秦非只得停住脚步。
杨絮走到他身后道:“我告诉你这些往事,并不是为了向你报恩。”
秦非没有回头,道:“那您是为了什么?”
杨絮道:“为了宣泄我的痛苦。在我的生命里,除你以外,再也没有谁可以令我毫无保留地讲述真相,忏悔过往。”杨絮的手紧紧攥了起来,眼中又布满了疯狂的血丝,咬牙道:“也是为了借助你们的手替我报仇。”
秦非道:“你可知这报复的代价是什么?”
杨絮冷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女人。国家如何,袁氏如何,与我何干!我愿意为我的挚爱牺牲一切,而对于背叛我的和我所憎恨的,哪怕燃尽自己,我也要和他们一起同归于尽。纵然倾覆了国家,毁灭了世界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