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你们不用跟来了。公主睡熟了,关好门窗,仔细让她着凉。”
宫人颔首,依言静静立在门口。
华茕踏着月光而行,直到觉得小腿有些酸麻才惊觉自己已经行到了花园中。
她坐在树下休息,园中很近,隔着围墙却隐约能听到附近有人低语。
她心里一惊,想要走却又迈不开步子。
她试着稳下心思,想要听清楚那些交谈,因为那两个声音十分熟悉,一个是丰帝,一个是墨逸。
墨逸问:“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又是在这里?”
紫玉回答:“如今大局已定,心想着你总该来见我一次。这里离我殿中近,你那笛声颇为扰我心境,难道并不是特意叫我前来?”
墨逸颔首:“虽是特意,却并未想过你会赴约。我想,你心里应当明白我此次要与你谈些什么。”
紫玉紧抿着唇不语,眸中乌云密布。
良久,墨逸叹了口气,道:“你是她的哥哥。”
“那又怎样?”紫玉的语气里含了些戏谑的情绪。
墨逸平静的说:“的确算不了什么。只是保持该有的距离,对她总会好一些。”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如今我已做了君主,早有了保护她的力量。我不管你与忧儿上辈子有什么羁绊,可那些所谓的照拂已经足够。你若真是为她好,便速速离开她才是!”紫玉微怒。
华茕心里咯噔一下,前世,忧儿,照拂...那些都是什么?
半晌,墨逸都没有说话。
他抬头望向天空,月朗星稀,纵使有灵力护体,却依旧觉得有一丝寒凉。
“好。”墨逸终于开口,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和嘶哑。
“恕我不送!!!”紫玉沉沉道,然后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远,华茕却依旧在微微发抖。
又是许久,那月白色的袍子停到了她的身前,他低低的声音响在耳边:“你都听到了...”
华茕抬起头,不知何时竟落了泪。
她恨恨的问墨逸:“你一早便知道我在这里,是故意让我听了去的吧?”
“很早便想对你说实话,是我对不住你。”
华茕含泪闭上眼,没想过他会如此残忍的承认。
她听过民间的传说,知道仙者可通轮回。
“墨逸,告诉我!我是什么?就是你护卫离忧的棋子?”
“是。”他依旧承认。
华茕重咬了下唇,似是不愿相信:“为什么选我?那个时候...最得宠的明明是颜妃...”
“因为树大招风,我原意是希望她安稳一些。”
华茕终于绝望,她低低笑了两声,声音古怪:“墨逸,若当初你没有选我?如今...如今我是不是也同颜妃一样凄惨?”
墨逸没有解释,神情却是一片苦涩。
华茕又笑:“我这样的一辈子多么可笑?原当有人怜惜,到头来却还是利用!所有的情谊全部错付了,我看我还是去陪着先帝吧!”
说完,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恍恍惚惚的往前走。
人生果然诚如一场戏,得失往常不到最后一刻无**断分毫。
前一刻尚且以为春风得意,后一秒却又一败涂地。
第二日,离忧转醒,床榻上寻不到华茕。
她从房门出去,见到紫玉的寝殿门口围了一圈宫人。
离忧拨开人群挤进去,只见华茕跪在那里,不肯起身。
离忧过去搀扶,华茕却一句也不言,就连看她一眼也不肯。
紫玉走了出来,离忧立刻上前询问:“哥哥,这是怎么了?”
紫玉轻声道:“天未亮时她便跪在这里,有事相求。”
“所求何事,你为何不应了我娘亲?”
“你娘亲所求,乃是永居于父皇的陵前,为其祈福,不再回来。”
离忧闻言直摇头,她明白娘亲对父皇的感情,知道这远远到不了那一步。
她跪在华茕的身侧,摇着她的手臂恳求:“娘亲,你说话啊!是不是有谁威胁你?你不要怕,快告诉忧儿!!!”
半晌,华茕缓缓偏头看她,声音嘶哑的道:“没有谁逼迫我,我只是累了,想一个人讨个清静。”
华茕的一双眼猩红,眸中没有半点神彩,恍若失了魂魄一般。
离忧心中一滞,旋即轻声说:“那娘亲便先去那里,等什么时候休息够了,忧儿便来接你。”
华茕讪讪的一笑,声音怪异的说:“多谢朝阳公主成全,只是华茕再无任何作用,还望以后的生命,再不要相见了...”
话落她便站了起来,晃了几晃,却用力挡开了离忧准备扶她的手。
她抬眸时正巧望见了园中枯树上的新芽,心算着初春便要到了,只是自己的那颗心却要永远浸在苦水里,再也无法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