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半天,正准备回电话过去,门外正好有人喊她吃晚饭。
走到饭厅,宗傲谦面色如常坐在饭桌前,等着他一起吃饭,一点都看不出是昨晚腿伤复发过。
“明天我还是跟你去公司吧。”
她低头拾起桌上的筷子,朝坐在对面的宗傲谦轻声开口。
“明天公司也没什么事,我去疗养院看老爷子,他身体不好,恐怕不想见你,你还是待在家里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会留一个司机。”
他面上带着一丝笑。
她包了一小口饭在嘴里,嚼了两口,含糊地应了一声。
宗傲谦优雅地拾起筷子,夹了一点东西送进嘴里,盯着她看了两眼,似乎是有话要说,正好和纪夏青的眼睛对上。
“今天阿枫打电话给你你没接,他就打给我了。”
“嗯,他说什么了?”
她假装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收回目光镇定自若问道。
“他这几天可能会回来一趟,去疗养院看老爷子,你还是随身带着手机吧,好让他找到你。”
宗傲谦朝她笑笑,嘱咐了一句。
距离上次看到宗傲枫,快要一个月了。
最好这次他来,只是纯粹地想要去去疗养院,被人像看犯人一样看着的生活,她才脱离几天,真的很难受。
她愣愣地往嘴里塞了几口东西,半天才应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
“阿枫也是想要保证你的安全,你别恨他。”
宗傲谦却一眼就看出她瞬间沉重下来的心情,低声安慰她。
“就像他上次在法庭没能及时跟在你身边,那些人就对你下手了。”
正是因为他逼着她一起去法庭,她才会被打,因是他,果却让她一个人承受。
“嗯,我知道。”
憋了半天,她回了这么一句。
宗傲谦去了疗养院,两天没有回来。
她下午出门前,再三问过几遍,得到的回答都是大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她一个人坐地铁到东大街,顺着记忆中的路往前走。
五月份的天色已经有点燥热了,没走一会儿她身上就出了一层汗,站在老胡同口朝里面张望。
这是她生活过的地方,所有在记忆里的一切都和面前的景象一一重合起来,鲜明得耀眼。
她拿出包里的纸巾擦干净额上沁出的汗,深吸了几口气,让扑通乱跳的心恢复原本的规律。
房子还是以前的老旧四合院,一块块长石铺成的路面仍旧有些高低不平,走起来有些硌脚。
幽深的胡同里不时传出孩子玩耍的笑声和妈妈催孩子去睡午觉的声音。
周遭熟悉的一切渐渐在她脑中鲜活起来,她到底还是回来了。
很久以前,她以为这里不再会和她有任何交集,哪怕偷偷回来看一眼的念头都不敢有。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忽然从前边的一个院子里蹿了出来,穿着一件白汗衫,趿着一双塑料拖鞋啪嗒啪嗒跑得飞快,看来是说好了和哪个小伙伴一起偷溜出去玩。
她眼神始终追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胡同口才收回目光。
那时的她也有这种玩伴,大家成群结队跑出去玩,谁能想到现在是什么光景。
停在原地站了许久,她又转身朝巷子最深处走去,隔壁王二婶头发花白了一半,伛偻着腰在门口剥豆角,看见有行人经过,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
王二婶不认得她了,她却认得王二婶,在她抬头的时候朝她笑了笑。
大概是她笑得太热情,王二婶以为她是什么心怀不轨的坏人,或者是搞推销的,剥了两个豆角,端着篮子虚掩上门,进屋里去了。
也不怪她,自己离开这里的时候还那么小,谁还能认识?
她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往记忆中的那道老门走去。
门内静悄悄的,不知道是在睡午觉,还是不在家,她轻叩了两下门,没有人理,又加重了叩门的力道。
还是没有人理,门却被她敲开了。
她愣了愣,抬脚走了进去,是真的没有人,里面的几间房全都锁着,就大门开着,大概是走的时候忘记锁上了。
以前姥爷住的那间房,应该改成了放杂物的房间,窗上的剪纸从大红色退成了淡粉色。
她不由自主走近了一些,透过窗户往里面看,里面果然堆着七七八八的杂物,不是她记忆中摆放的东西。
姥爷就只有她妈妈林茵和舅舅林德两个孩子,妈妈走了,姥爷也不在了,这整个四合院理所当然就成了舅舅一个人的。
院子角落里放的一辆破旧自行车,还是那时候姥爷骑的,如今早就生锈,靠在墙角,没有人理会。
还好……
看到这辆自行车的同时,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舅舅不至于把房子都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