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不出口。
“正如你所说,这是我欠你的,你现在做什么我也无权干涉。”
他眼神灼灼盯着她,一如往前那般炙热。
“可我仍然希望,当你走投无路的那一天来找我,我会等着你。”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
她想了想,盯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市立医院招牌。
“顾子城,我把最好的青春给了你,你也是,只是从此以后,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下车之前,他忽然伸手扯住她。
她回过头,默默盯着他。
“做手术需要钱,你什么都没带就跟着我跑出来了。”
他掏出一个钱包和一个大纸袋递到她手中。
“这里面还有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你生日,就当是我借你的,总有一天你会还我的。”
她盯着他,又看了眼纸袋,里面塞了一套衣服,忽然间笑了起来。
“好,我收下。”
说完,轻轻挣开他的手,扭头一步步朝医院大门走去。
顾子城,永远都欠她的。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留在宗傲枫身边。
正午的太阳烧得热烈,眼泪还没来得及流出来就被烤干了。
她记得很多年前的一个春日,也是在这么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他跟她说,夏夏,我们在一起吧。
那时的顾子城,不是现在的样子,在不顾一切地向她伸手之前就能为自己想好退路。
认识了十一年,不短也不长,他们早过了七年之痒。
在那个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他义无反顾挡在她身前,替她承受舅舅一家的打骂。
自己头上还在汨汨流血,却背起伤心到几乎昏厥的她,往医院冲。
她趴在他背上时,心里想的是,顾子城,在我伤心脆弱的时候,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对么?
尽管当时他只是一个纤弱的少年,臂膀还没有那么坚实,可她伏在他背上时,却觉得那就是全世界。
她会记得,有那么一个人,在所有人都唾弃鄙夷她的时候,默默站在她身边,替她承受了几乎所有的苦痛,替她抵挡住所有人辱骂,然后浅浅笑着告诉她。
“夏夏,没事的。”
人终究是会变的,她已经不能奢求他为自己做得更多,只是忽然觉得,原来放下,不过是一刹那的事。
纵使他以前是她的唯一依靠,她也觉得如果没有他,她就没办法活下去了。
可是在顾子城消失的那大半年里,她照样活得好好的,不是么?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
从手术台上醒过来的时候,医生的眼神冰冷得和手术刀一样。
“可以了,你孕期不长,如果不放心怕流得不干净,一周以后再来做个复检。”
“医生。”
她怔忪了几秒,盯着那一滩血水,低声问道。
“住院部还有多余的病床么?”
她没有其它地方可去,回自己家也没有办法照顾自己,倒不如就在医院里住着。
“有,如果你没有家人来照顾,可以请护工。”
医生的眼神柔和了一些,盯着她身上没来得及换下的礼服。
“年轻人要多爱惜自己的身体,打过一次,建议千万不要打第二次。”
“好,我知道了。”
她木讷地回道,摸着隐隐作痛的小腹,明白里面已经什么都没了,跟着护士扶着墙,一点一点挪出手术室。
住院部有很多孩子,下午的时候喜欢一起踢球,一整个下午,外面的大草坪上满满都是他们的欢声笑语。
她不由自主出了病房门,坐在长椅上看着他们玩,一看就是一下午,有时也低头看着手上硕大的钻戒。
隔壁病房有一个和纪靖柏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来看他住院的姐姐,当她看到那个男孩的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一件事还没做完。
她跟值班的医生打了声招呼,带着大口罩穿着顾子城送的衣服,挑着临近傍晚人多的时候出了医院,去隔壁银行看了看顾子城送给她的银联卡里有多少钱。
果然和她预料的差不多,她想了想,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半个小时不到就到达了目的地。
站在a大硕大的门匾前,她默默盯着几十年前一个大将军亲手题的字,站了许久。
这也是她的母校,为了纪靖柏,她放弃了上z大的机会,纪靖柏同样为了她放弃上z大医学院的机会,或许从今天开始,这是给纪靖柏的第二次机会。
顺着熙熙攘攘的放学人流逆流而上,她恍惚之间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却低头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些再熟悉不过的景。
回忆如困兽,一放出来太过汹涌,她怕自己会后悔。
走到校长办公楼楼下时,三楼窗口果然逆着黯淡的夕阳亮着一盏不算强烈的台灯,看来她今天来得没错,校长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