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说话,身后传来浑厚的男声:“微儿!”
定国公神志得意满地踏进门来,他早已习惯了发号施令,即使这是在式微的坤宁宫,定国公朝殿内随意一扫,扬声道:“你们都下去吧,老夫要和皇后娘娘好好叙旧,若没有吩咐,不必进来了。”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因着式微有孕,殿里停了一切香料,只在汝窑美人瓶里,插了一捧早上刚剪回来的水晶梅,散发着幽幽暗香。
“我前日回京,便听说微儿你身怀有孕,真是老天有眼,微儿你总算不负众望。”定国公坐下倒了一杯茶,惬意地呷上一口,意味深长道:“微儿这胎,只希望是个男孩才好。”
“祖父。”见定国公眉眼之间颇为肆意,式微忍不住开口,“我听说您前日回京便径自回了府上,昨天午后才去给皇上请了安,祖父可知此举逾矩了?”
“逾规?”定国公眉头不悦地皱起,咄咄逼人道,“老夫为他在外平定江山,他在京中坐享其成,老夫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战时难免受伤倦怠,先回府上休息一晚有何不可,难道皇上这般不近人情,连这样的小事都要耿耿于怀吗?”
式微见定国公巧言诡辩,心中焦急:“左右也不差那一刻时间,祖父见过皇上,皇上必定体恤祖父,自然会让祖父先行回去休息,只是礼不可废,祖父如此,皇上只会觉得您不将他放在眼里。”
定国公脸色愈发难看:“我便是不将他放在眼里,他又能耐我何,若不是我,只怕他早就国之不国,若你这胎是个皇子,我定要辅他成为储君人选!”
定国公这番大不敬之话听得式微胆战心惊,定国公被扫了兴,念着式微是有身子的人,也不好如何发作,只是冷哼道:“这屋子里闷得很,老夫出去透透气,你和你母亲好好说会话罢。”说罢不满拂袖而去。
“微儿。”昭德妇人有些心酸,“自从进了宫,你便愈发消瘦了,先前你替皇上受了那一刀,我每每想到,便是寝食难安,若你因此出了事,我便也活不成了。幸而上天垂怜,你有了孩子,以后有孩子在宫中陪着你,就算,就算—”
到底是在新年期间,昭德妇人强忍住就要奔涌而出的泪意,尽量平静道:“就算日后我走了,也能安心了。”
“母亲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式微眸底闪过一丝哀伤,“母亲一定要好好的才是。”
昭德妇人勉强一笑:“你也知道,我这病需要用上好的参材吊着,便是一日都断不得的,你以为我不知,其实我都知道,你祖父,曾拿我的病来威胁你,以成全他的野心,我不愿,不愿成为你的负担。”
“母亲。”式微拍拍母亲的手背,“只有你安好,我才会真的没有负担,母亲今日用过午膳再走吧。”
昭德妇人点点头,无限感慨道:“我真是恨不得能留在宫中亲自照顾你才好,宫闱险恶,这孩子能否顺利生产,全靠你自己万事小心,你切记处处留神,这前三个月尤为重要。”
式微宽慰母亲道:“我省的的,母亲难得进宫,不要再为我的事烦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
式微低下头,掩饰住此刻心中不安的情绪:“我只是担心,这个孩子也会成为祖父的筹码,孩子是无辜的,我不希望他还未出世,便被卷入纷争之中。”
昭德妇人看出女儿的心思,轻叹道:“你是你祖父唯一的孙女,是你父亲唯一留下的血脉,你祖父总是会顾忌着的,孕中之人最忌多思,且放宽心罢。”
这时候,翠珊掀了布帘子进来,先对昭德妇人行了礼,随即回禀道:“皇后娘娘,定国公留了话,说是有事先行回去了,奴婢想着也快到中午了,想问娘娘是否需要布膳?”
“母亲喜欢清淡些的菜式,你去小厨房做几样拿手的便是了。”式微笑着点了点头,翠珊随即退了下去。
昭德妇人想起一事,转头问道:“你有身孕,皇上可还欢喜?”
母亲向来敏感多思,式微浅浅一笑:“皇上自然是欢喜的,赏赐了不少东西来,还指定了太医院的院判温太医为我保胎,想来是极看重的。”
昭德妇人欣喜地点点头:“这样才好,你也算有人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