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心不足蛇吞象,表面上似乎已经释怀的二哥,心里从来没有停止过对自己的怨恨,可笑,自己一直以为过去的已经过去,直到从寺院回来,听到这个惊天骇浪的消息,他才知道,自己对人心的把握,究竟还是错了。
又是他的母后,再一次帮他不动声色的化解了这本来十分棘手的叛乱,甚至不曾走漏过风声,母后若不是出于对自己的拳拳之心,又如何会这般心力交瘁的为自己打点一切?
可是,慕容启曜心中又生出一丝模糊的恨意。父皇死的早,他的童年,又不如四弟慕容启佑那般讨母后喜爱,所以他只能拼命压抑心中对爱的渴望,使自己变得更强大,日子久了,他心中渐渐生出一种难言的沮丧,便是无论自己多么努力,多么强大,也无法博得母后另眼相看,无法让母后真正满意的失望。
再加之他幼年登基,不得不仪仗老臣们的支持,所以才有了后来的皇后,熹贵妃和娴妃,纵然他是天子,也无法做到无所顾忌。那时候的他,如同一个可笑的傀儡,母后把持着朝政,他每日每夜的坐着噩梦,温着功课,疯狂的练剑,终于在成年之后,彻底摆脱了母后的阴影。
可是,凌霄的死,与她母后有关,慕容启逸和岭南王的叛变,是母后一力镇压的,这让慕容启曜忽然顿悟,其实他从来没有摆脱母后的阴影,他外表看着冷漠无情,可是他终究年轻,没有母后的决断和运筹帷幄,这让向来自信的慕容启曜,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
纵然凌霄的确是丽太妃府上送进宫的人,可是,她对自己向来是一心一意,母后为什么这般无情,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要知道,凌霄腹中,还怀着自己的骨肉啊,想到自己临行前凌霄泪眼婆娑的脸,慕容启曜心中绞痛成一团,那日一别,竟是诀别!
慕容启曜忽然觉得好累,仿佛已经生无可恋的频死之人。慕容启逸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一动不动,良久,发出一声沉闷而悠长的叹息。
永安宫。
虽然阖宫里都已经挂上了白幔,但娴妃脸上的喜色却是如何也遮掩不住,娴妃慵懒的斜倚在美人榻上,雕花镂金的香炉里,轻烟袅袅升起,一室甜香。
娴妃惬意的抿一口热茶,嘴角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福妃死了,熹贵妃已经废了,她最大的障碍,便剩下了皇后,原先她忌惮皇后的原因,除了皇后身后的定国公府,便是太后,皇后是太后一手挑选的,自然是另眼相看,事事护着皇后,可眼下,太后已死,皇后便如同一只失去了半边翅膀的鸟儿,要想再飞上天空,便没有那么容易了,加之她又不入皇上的眼,这后宫,迟早都是自己的。
念及此,娴妃睁开紧闭的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精光。
忽的听得帘布响动,菊香将帘布放下,快步走向娴妃,低声道:“娘娘,崔尚书大人求见!”
娴妃不悦的皱起眉头,这个父亲,近来来她这永安宫的次数,倒是越来越频繁了,娴妃压下心中的不满,淡淡道:“请崔大人进来说话!”
不多时,崔尚书已然进得殿来,正要恭恭敬敬的向自己的女人请安,娴妃不耐烦的挥挥手:“好了,这些个虚礼,日后便不必了,你今日来找本宫,又为何事?”
崔尚书小心翼翼道:“娘娘,您可听说皇上为纳容公子与启荣公主赐婚之事!”
娴妃起先见到崔尚书紧张的模样,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现下听到崔尚书所说,不由“嗤笑”道:“父亲可是怕那纳容公子寻仇,你放心,当日之事,女儿做的可是干干净净,只怕再那纳容公子心里,早已将定国公碎尸万段无数回了!”
崔尚书听罢,忙摇头辩解道:“娘娘办事,微臣自然是放心,只是现在微臣担心的,并不是这件事。”
见娴妃露出狐疑的面色,崔尚书不敢怠慢,忙接着道:“娘娘,明年开春,便是大选,纳容公子虽是待罪之身,但他终究成了驸马,所以他的妹妹,自然有入宫选秀的资格,微臣见过这纳容惜弱,当时便惊得说不出话,若不是亲眼所见,微臣实在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娴妃眉心一跳,心中掠过不好的预感,拔高语调道:“到底怎么回事?”
崔尚书压低声音道:“这纳容惜弱,长得和福妃娘娘几乎一模一样,难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