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我来为大人说吧。”太后噙着些许冷笑,“我已是失宠已久的昭仪,皇上顾着皇家脸面,家丑不可外扬,至多就是赐死我一人,可是大人就不同了,按律是要被诛九族的。”
太后看着何守正愣住的面庞,厉声说道,“大人忍心牵连众多无辜吗?”
这个时候的何守正已经清醒过来,他的脸上犹带着受伤的表情,只淡淡说道:“那昭仪如何才肯放过我家人?”
“我不管何大人你用什么样的办法,三日之内,大人必须引得皇上到我这毓宸宫来。”太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道。
何守正面如死灰,轻轻说道:“其实昭仪大可不必今日以身犯险,只要昭仪开口,臣都会为主子无条件去做。”
“大人何必这样说呢?”太后强忍心痛,故作轻佻的说道,“大人也算是心愿得偿了,不是吗?”
何守正盯着太后波澜不兴的表情,叹息道:“是臣痴心妄想,看错昭仪了。”
何守正随即向太后行大礼,“昭仪放心,您交代的事,臣一定会帮昭仪办到。”
说完,何守正最后看太后一眼,悄然离去,他不曾再回头看太后一眼,只留太后一个人在原地泪流满面。
何守正果真遵守了他的承诺,将先帝引到了毓宸宫,而太后,也如愿的凭借一曲《长门赋》重新得到了先帝的宠爱,从此平步青云。
太后以为自己很快会忘记那一晚,忘记何守正,可是,启曜的到来却让她一下子猝不及防,但她并没有因此慌了阵脚,相反,她的心底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喜悦。太后口中发出细碎的叹息,想必那时候的福妃,也正是和自己一般的心情罢,她和福妃本质上不同,却又有些相似,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在太后得知福妃落水身亡的那一刻,才会涌上那般怅然若失的心情。
太后一意孤行的保全了这个孩子,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做出那样的决定,但她就是没有害怕也没有后悔过,这个孩子的出生,照亮了她本来已经晦暗的宫中生活。
太后笃定,何守正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可是她总是极力否认,没有给何守正一句解释,太后固执的认为,这样才是对彼此最好,对这个孩子最好。可是,何守正还是因为这个孩子失去了生命,尽管不着痕迹的将事情的真相遮掩了过去,但先帝已经起了疑心。
在何守正辞官回乡的那天,先帝赐于何守正一杯践行酒,连太后都敏锐的觉察出这杯酒绝不简单,但何守正还是义无反顾的一饮而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守正轻轻的看她一眼,嘴角缓缓留下猩红的血液,他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满足的笑意,如果他的死能换回先皇对她们母子的信任,那他亦觉得值了。
在看到何守正倒下的那一霎那,太后才发现自己的心似被什么掏空了,只剩下一个血窟窿,汩汩的往外流着血,痛到呼吸都要停止。
但面对先帝向自己投来的别有深意的目光,太后却不得不竭力保持身体的平静,面无表情的看着何守正一点点死去,此刻她不能露出丝毫的伤悲,否则便会前功尽弃,她无动于衷的面具下,心已经是四分五裂,再也不能拼凑完整。
太后怎么也没有想到,长大后的启曜却慢慢和自己渐行渐远,她时常感到惶惑不安,福妃的出现,使她看到了一种相似命运的重合,难道,真的是自己手上染的鲜血太多,所以,要遭此报应吗?
太后将眼底的眼泪生生尽数收回,她恋恋不舍的将画卷重新收起,复又放置到花瓶里,太后最后看一眼那画卷,忍不住暗想,启曜的性子,到底还是更像何大哥你一些。
太后的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如果启曜命中注定要遭此一劫,那么所有的罪过,自己都会替启曜背上,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的儿子受到如此难以置信的重创,她不愿意启曜重蹈何守正的覆辙!
天亮了,不知何时,雨也已经停了,整个大殿缓缓明亮起来。
太后蓦地转身,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
眼下,太后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毕竟丽太妃之流还没有连根拔起,现在,可不是感时伤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