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烈火焚烧（9）

    刘彻一直没有说话，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放在桌上，又很快的离开了，刘彻关上了房门，凭着多年来对草药的研究，柳静言光是闻着味道就知道这是什么药，不由得又抚了抚肚子，孩子，我们该道别了，别怕，娘陪你一起。。“你不该去淋雨。”

    刘彻的关心一下子变得很多余，并且可笑。“现在淋不淋雨都无所谓了，殿下，你都知道了，是么。”柳静言盯着刘彻，她的目光让刘彻感到一阵寒意。“是。”刘彻别过脸去，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充满了愧意，他无法直视她的目光。

    “既然殿下都知道了，那殿下是亲自来送走咱们的孩子的吗。”柳静言的语气异常的平静，却让刘彻很是痛心。“你是母后的女儿，是我的姐姐，我们不该有这个孩子。”“是啊，我一直都不知道，我柳静言的身份竟如此高贵，当朝国母竟是我的亲生母亲，这是多大的荣幸啊。可是为什么，我听到这个消息一点都不开心呢，殿下，你是我的弟弟，多么可笑啊，我一生挚爱的男人是我的弟弟，我曾经以为我拥有了全天下女人都渴望得到的幸福，可是现在这却成了天大的笑话，我怀了我弟弟的孩子，哈哈哈。”

    柳静言恣意的大笑起来，刘彻从未看到过柳静言这样失态过，她知道她心里一定痛极了。“静言，是母后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喝下这碗药，就当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送你出宫，你可以忘掉这一切好好的重新开始，你会幸福的。”“幸福，殿下觉得，与我而言，这两个词还存在么，也罢，这是我的命，我不该有如此一个好母亲，不该遇到殿下，更不该爱上殿下，今天，就让这碗药结束这一切吧。”

    柳静言端起药一饮而尽，这是她喝过的最苦的药，这苦味一直伴随着她到很久很久以后。“殿下，我有一个请求。”“什么，你尽管说。”“告诉皇后娘娘，她无须愧疚，因为她从未有过我这个女儿，她只要安心的做她的皇后即可，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不愿再与你们有任何牵扯。”“言儿。”柳静言跌跌撞撞的扶着门走了出去，刘彻皱着眉头，在她喝下堕胎药的那一刻，刻骨铭心的痛也同样贯穿了他，他握紧拳头，狠狠的向桌子砸去。

    门外的风很冷，可柳静言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她仿佛看到远处风雨中飘落一地的墨梅花，花随着风飘啊飘，最终落在地上，化作尘土。

    “良娣，不好了。”侍女吟香急慌慌的跑了过来，眼里满是泪水，柳静言并没有停留，什么事情她都不想再管了。“良娣，老夫人她投湖自尽了。”柳静言愣住了，她想说话，却被噎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恍惚间天地变成了白色，她看到一条金光，原来这一切都是个梦而已，梦醒了，孩子还在，娘还在，她生了个漂亮的小女儿，太子开心的不得了，抱着孩子跑着，笑着，可是为什么，她们跑得越来越远，再也追不到了。

    柳静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了，天还是很冷，外面好像刚下过雪的样子，白亮亮的一片。“良娣，你醒了。太好了，来人啊，良娣醒了。”

    吟香端着药，高兴的不得了，忙叫人去通知太子。“良娣，你可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月，太医都束手无策，可担心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良娣.。。不过现在你总算醒了。”吟香又哭又笑，不住的擦着眼泪。

    “吟香，我母亲呢。”吟香顿时收了笑容，吞吞吐吐了半天：“夫人她..她死了。”柳静言一阵眩晕，她以为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可原来那些美好才是梦。“良娣，你要节哀啊。”“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想不开。”大滴大滴的泪水滴落下来。

    “奴婢也不知道，当日良娣从房里跑出去后，夫人哭着叫你的名字，到处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就一个人呆呆的闷在房间里，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去了，奴婢怎么叫也不听，后来就再没见老夫人。没想到奴婢再见到老夫人的时候，她已经..。那时候良娣因为淋雨小产，一直病着，柳家就将夫人接走了，已经安排了葬礼，下葬了。”

    柳静言头痛欲裂，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她还记得那日母亲说过，你若不答应我，我便死在你面前，难道母亲真的是因为这而死的吗，为什么要这样，没有了孩子，你为什么还要离我而去，梦境那么美好，现实却是一把利刃，将那些梦斩得粉碎。

    刘彻和皇后得知了柳静言醒来的消息，总算放了心，急急忙忙的前去探望，快要到寒香苑时，皇后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紧张不安的搅着手帕。“母后，怎么不走了。”“彻儿，我们这样前去，她会愿意见我们吗？我记得她让你转告的话，这辈子，下辈子，都不愿再与我有任何瓜葛。现在她失去了一切，一定恨死我了，她一定不想看见我，我这样前去，对她是不是一种刺激。”刘彻在母亲的眼里看到了孩子般的无助，其实他的内心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担心，他亲手递给她那碗堕胎药，送走了她们的孩子。

    “没事的，母后，静言她是一个那么善良宽容的女子，她会原谅母后的。”刘彻安慰着皇后，也是在安慰自己。“彻儿，若是她不愿意见我们，我们就在外面看她一眼就好，看她安好，我才能放下心。”“好。”

    柳静言静坐在床边，目光呆滞，仿佛一具失了魂魄的躯壳。“良娣，你怎么坐在地上，来，奴婢扶您回床上。”“你放开，谁都别碰我。”柳静言挣开吟香的手，“你出去。”

    “良娣，你现在身子还很弱，地上这么冰，您的身子受不了，快回床上去好好休息吧。”“出去，出去，我叫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