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波涛暗涌呢。
夜里要守岁,黎婉不放心老夫人,和秦牧隐先送老夫人回去了,回来时,二人放慢了步伐,黎婉提着灯笼,晕黄的光打在秦牧隐脸上,蒙上了一层暖意,随即,黎婉感觉她的手被一只大手包裹,余光一斜,不知不觉秦牧隐牵着她的手。
他的手露在外边,有点凉,凉得黎婉心里一麻,她悄悄盯着他,他面上波澜不惊只是微微扬起的嘴角表明他心情很好,黎婉心跳如麻,好像有什么快要挣脱胸膛而出,娇羞的脸添了一分魅惑。
秦牧隐喜欢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指甲剪得贴着肉,没有涂抹蔻丹,素净的颜色干净剔透,这双手炒出的菜很好吃,缝补的衣衫很好看,秦牧隐想着什么了,笑意越来越深。
一路上,能听到府外燃放烟花爆竹的声音,噼啪的声响一声声不绝于耳,早间,府里燃了鞭炮,她起床后鞭炮的残渣纸屑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她心底有些遗憾。
秦牧隐拿过她手里的灯笼,黎婉的手一空,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手往上看,就看进了他如墨的眸子,黎婉心跳加快,下一刻,听到他说,“今天是老夫人过得最高兴的一个年了,谢谢!”
老侯爷走后,府里就冷清下来,每年过年他都去静安院,吃完饭,老夫人就撵他走,自己一个人坐在屋里守岁,今年了,他可以送她先回去休息。
黎婉鼻头一酸,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明年,我们去静安院陪老夫人守岁如何?
“好!”秦牧隐毫不迟疑地答道。
闲来无事,秦牧隐从里屋拿出书,坐在炕边,黎婉自然的走过去,坐在他身侧,两人身上一人盖了一条毯子,黎婉主动的靠在他的肩头,现世安稳,岁月静好,黎婉手撑着书,神情舒缓祥和。
秦牧隐身子僵了一瞬,随即又放松下来,目光幽深的光比灯罩里的烛火还要亮,黎婉的眼神投注在书上,两人一来一去说着话。
黎婉想起梅花宴上遇上的那名妇人,朝服是大理寺少卿的家眷,究竟哪一位她说不出来,问秦牧隐,“侯爷可知大理寺的人因何得罪了长公主?”
黎婉把宴会上遇着的那名妇人说了。
秦牧隐手指轻轻扣着褥子,缓缓道,“之前逃走的狱犯认识长驸马,大理寺少卿上奏皇上彻查此案,皇上大怒才派我抓人,几个狱犯经常与长驸马逛酒肆茶楼,能帮助他们从刑部牢里逃出来的人不简单,还没留下任何痕迹,自然要怀疑到长驸马身上,而据京兆尹审问的结果,几人身前都说与长驸马一起,京兆尹见事情不对,把案子给了刑部,后来几人被抓回来后莫名其妙死在了牢里,舒岩更是愤懑,把矛头对准了长公主,前些日子朝堂上,全是他为死去的那户人抱不平的声音,长公主自然嫉恨他了。”
黎婉没想到有这茬,上辈子狱犯没有抓回来,没有牵扯到长公主,自然也没这么多事。
走神间,听秦牧隐继续道,“舒岩出了名的死板,皇上没找到证据治长驸马的罪却因此对舒岩亲赖了,皇上和长公主因着年少时的恩怨早已不对付,这件事情上,舒岩算是投了皇上的喜好!”
而刑部,皇上认为有长公主的人,自是要连根拔起,他没预估错的话,明年,刑部尚书的位子要空出来了。
黎婉深想他的话,也就是说舒夫人可以结交了,想起那双了然的眼神,舒夫人性子该不难相处。
秦牧隐注意到她拿书的手肘,好像少了什么,出言问道,“怎么不见你的玉镯?”
黎婉没反应过来,啊了声,秦牧隐没再问,她看看手肘,意识到他说的那只送给乔双双的镯子,垂下眼,斟酌着如何开口,他已经转移了话题。
而被秦牧隐提起的长公主,此时坐在书桌前,目光狠戾,下边跪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双手撑在地上,仰着头,双颊两边明显的五根红印,发髻散落在肩头,脖颈处,露出一片乌青的痕迹,不似于脸上,而是一小块一小块,经历过人事的长公主当然明白这是什么。
这时候,帘子被掀开,走出一名男子,一身米白色锦服,锦服的胸前,袖边,腰身处有深深的褶皱,细细看,竟像是与人拉扯过的痕迹,男子只穿了一只鞋,另一只宽大的脚掌踩在地上,脊背笔直,身如玉树,长眉若柳,长而黑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肩头,一颦一笑间,竟比女子还多出一份神韵。
手轻轻揉着额头,眉心微蹙,眼神流转于屋内,却是未向桌前的长公主投去一眼。
长公主被他气得不轻,重重的将手里的杯子摔了出去,男子身形一闪,似笑非笑道,“公主,你要是生气了,叫奴才进来赏我一顿耳光即可,刚才哪些奴才打人的架势跟上战场似的,他们帮你动手一定能让你高兴!”
地上跪着的女子双手发抖,被人揪在地上打一顿的记忆太过深刻,红彤彤的脸苍白一片。
“楚玉,你有意思么,不停的找相似的女子这样她就能回来?”长公主口中的触玉正是长驸马,而她口中的女子则是前两年魅惑楚玉被她杖毙的一个丫鬟,在她的长公主府竟然和驸马私相授受,她不过杖毙一个丫鬟,楚玉竟然要与她和离。
她是皇室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就是皇上再不喜欢她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他竟然敢和离。
楚玉见她面露狰狞,冷笑一声,“我喜欢怎么做是我的事,公主不是身边养了一群好狗吗?怎么,不叫进来把人拖下去!”兰儿从十三岁就开始跟着他了,因为他是驸马不能给她一个身份,哪怕是通房都不行,被杖毙时她还怀着孩子,楚玉揉了揉脑袋,看向地上的女子,“走吧,大过年,长公主怕见血腥!”
“楚玉,你!”长公主气愤,她为了楚玉冒着被皇上责罚的危险也要把那些人处死了,结果呢,就换来冷冰冰眼神的机会都没有。
“我说错了,你还是快求求长公主,她手里不差大过年的这点血腥!”说完,一跛一跛的走了出去。
长公主一手挥掉了桌上的盘子,落在垫了兔皮的地上,声音轻而小,这两年他变了法子的气她,他知道怎么做才能激起她的怒火。
走到门口的楚玉停了下来,悠悠转身,轻视望了长公主一眼,“你可知,那名女子的死和我还真是没关系,你说,要是皇上知道背后之人是太后下令处死的,皇上会对太后怎么样?”
太后并非皇上生母,二人之间一直存着嫌隙,而长公主是太后肚子里出来的,和皇上的关系可想而知,皇上不动太后是为了所谓的道义,可是长公主怕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说完这句,长驸马施施然走了。太后下令处死了刑部的狱犯,刑部尚书心里门清,可是有什么法子,给皇上说了讨不了喜,还得罪了太后,索性是太后身边的公公下的毒,没有证据,皇上也只能怪他失职之罪。
年后,黎婉和秦牧隐回黎府,黎城和黎威也在,黎威今年十岁了,脸上的稚气少了许多,看着秦牧隐的眼神全是浓浓的崇拜,黎威不喜欢念书,耐不住刘氏常拿刘晋元说事,逼着黎威去了学堂,较黎威而言,十二岁的黎城成熟稳重得多,一言一句都是深思熟虑后才说出来的,刘氏很喜欢黎城,说黎城和小时候的刘晋元很像。
黎城对此心有厌恶却并不多说。
好几个月没见着两个弟弟了,黎婉抱着黎威的头,听他挣扎着大叫,“姐,轻点,一个头,脖子断了头就没了!”
刘氏剜了他一眼,冷斥“大过年的,说什么浑话呢!”
黎威吐了吐舌头,拉着黎婉的手,黎婉一直与黎威亲近,可能是性子差不多,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加之黎婉会折腾人,学堂里有欺负黎威的同窗,都被黎婉出的计谋折腾得不轻没。
黎婉与黎威说了刘晋元的事,见他气愤不已,双手握成拳,直接咯咯响,“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的,要不是碍着你和他合得来,我早就收拾他了!”
黎婉好笑,随即又一滞,她与刘晋元合得来?黎威看在眼里都这么认为?她上辈子什么都与刘晋元说,这辈子,她努力隔刘晋元很远了,想起黎威不怎么回家,怕还以为她是半年前的她。
黎威见她不说话了,以为她还要护着刘晋元,咬碎了一口牙,道,“我才是你亲弟,别拦着我,拦着我你就不是我姐了!”
这句话被前边的刘氏听到了,狠狠瞪了他一眼,秦牧隐在,刘氏给他留了面子,不过,眼中威胁之意十足,黎威身子垮了下来,弯腰驮背,好不寂寥。
而和黎忠卿一起的秦牧隐微微侧着身子,黎婉一怔,刚才她说刘晋元的事说得小声,可黎威的声音很大,她与刘晋元合得来的话会不会被他也听去了?自己的弟弟都说她与刘晋元关系好,秦牧隐呢,会不会也这么认为,她惴惴不安的垂着头,揪了揪黎威的袖子,让她别和刘氏吵架了。
之后,黎婉犹豫着怎么和秦牧隐解释,他一脸平静,好似一点也不在乎,她要是主动解释会不会被认为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日子纠结的过着。
正月一过,春的气息来了,树梢上的雪化成水一滴两滴的落在地上,画闲院静悄悄的,秦牧隐还在睡觉,黎婉轻声的掀开被子,手一动,他就睁开了眼,黎婉指了指外边麻麻亮天色,“侯爷,您再睡会!”
黎婉惦记着早起是全康今早会送海棠来,院子里的盆栽要移开,黎婉不放心,要亲自去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