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胡万里便知道自个太轻率了,钱财动人心,即便是再亲信的人,面对一辈子甚至几辈子也赚不到的钱,也会砰然心动,铤而走险,真要闹出这么个乌龙,郑七、许炼之辈也会小看东兴港,甚至还会心生觊觎。
见他沉吟不语,吴亦有接着道:“船和俘虏在东兴港是个累赘,对许炼他们而言却是实力和根本,有银子容易买到船,但船员水手炮手可不是轻易能够培养出来的,咱们完全可以咬在八千两。”
微微摇了摇头,胡万里才道:“有一点没给梦然说清楚,东兴港的俘虏有三成都是伤员,船也多少有些损毁,你也知道,东兴港缺医少药,俘虏每日都有人伤重而死,这也是我要你急着联系对方的原因。”
“即便如此,也能咬在七千两上下。”吴亦有沉声道:“眼下南洋海贸旺季在即,咱们急着脱手,对方也急着接手,不能太便宜他们。”
话是不错,不过胡万里身便却没有适合的人,参与这种事情,一般的亲信可不成,划个底线让林海去谈,又要担心对方捣鬼,黄了这桩买卖,这些吴亦有不会没想到吧?略微沉吟,他才看向吴亦有,身子微微往前一倾,道:“梦然不会是想让我亲自去会那个许炼吧?”
“小弟正是此意。”吴亦有正容道。
真是打算让他去见许炼?胡万里不由微微一怔,为什么要他亲自去会许炼?有这个必要吗?这背后另有原因?
不待胡万里发问,吴亦有已是主动说道:“之所以请长青兄亲自去会会许炼,不仅是为了赎金的多少,更重要的还是为了解决东兴港的后顾之忧。”
一听这话,胡万里马上反应过来,吴亦有这是担心郑七许炼他们攻击东兴港的补给船,攻击为东兴港输送人口的船只!
果然,微微一顿,吴亦有便接着道:“郑七、许炼实与海盗无异,在东兴港吃了如此大的亏,岂会善罢甘休,必然千方百计的寻思报复,东兴港的补给船、运送人口的船往来频繁,若是有心查探,根本无须花费多大的气力。”
“梦然虑的是。”胡万里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这就动身去月港。”
自漳州乘船顺九龙江而下,不过二十里水路,半个时辰后,胡万里、吴亦有便抵达月港,两人并未上岸,而是换了只小船径直来到一出较为清净的小院子。
上岸后,吴亦有便含笑道:“这是昨日才租下的,长青兄先歇息,小弟去安排一下。”
稍稍打量了一下这处院子,胡万里便摇了摇头,道:“此处不妥,太过清净。”
见胡万里不满意这地方,吴亦有不由颇觉诧异,道:“清净不妥?”
“自然不妥。”胡万里含笑道:“这里是月港,得防着月港的耳目,另外找个地形复杂的地方,客栈、酒楼、商号都可以。”
一个时辰后,胡万里便在林海的带领下进了一家专营松江棉布的商号,稍稍做了做样子,他便在商号伙计的引领下进了后面的偏院,一眼便见两个小厮垂手侍立在之房门外,走到门口,他对林海摆了摆手,示意他候在门外,这才举步迈进房间,
一进房间,便见一个衣着考究,身高身形皆与他相似,但比他还要俊秀几分的年轻人静静的打量着他,这就是许炼?倒是一表人才,胡万里微微一笑,拱手一揖,道:“可是许兄?”
“正是,在下许炼。”许炼还了一揖,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姓谷。”胡万里说着一伸手道:“许公子无须客气,请坐。”随后他便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许炼也跟着缓缓坐下,道:“谷公子言谈举止不俗,何以会落草为寇?”
落草为寇?东兴港也算是落草为寇?这帽子扣的可不小,微微一笑,胡万里才道:“许公子出身富贵之家,又何苦做那打家劫舍的勾当?”
微微一窒,许炼才道:“不知谷公子可能做主?”
“我倒是担心许公子不能做主。”胡万里含笑道。
“好!”许炼沉声道:“咱们也无须逞口舌之利,言归正传,我想了解一下我手下的伤亡情况,还望谷公子如实相告。”
“俘虏一千二百余人,伤者在三成左右。”胡万里淡淡的说道。
听的有一千二百余俘虏,许炼不由暗喜,当下便沉声道:“想来船只损毁情形也较为严重罢,既如此,一艘船一百人,咱们只能出四千两银子。”
听的他又压下一千两银子,胡万里微微一笑,道:“看来许公子并无诚意,咱们又何须在此浪费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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