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装作隐忍的样子,转过脸去偷偷擦眼泪。这种矫情却又可怜的哭法简直没有男人能抗拒,左阳发现她一天能哭七八回的时候,也是硬着头皮装看不见。
看着左阳似乎不为她的哭腔而动容,她起初还不肯相信,抱着左阳的脖子把眼泪抹在他颈上,一边哭一边哼哼,他不为所动,北千秋就更是耍赖去舔他,扭来扭去的撒娇。
左阳身子一僵,真是心里什么脏话都冒出来了。她段位真是一路升级,北千秋抬头却发现他似乎已然情动,可却还不明白的火上浇油,左阳真心是犹豫的左右摇摆,最终还是扔下她往别屋里去了。
北千秋发现他过段时间再回来时已经换了身衣服,表情比之前更冷,她还想故技重施,左阳直接将她推的远远的,咬牙切齿道:“你再自己作就自己承担后果!”
北千秋被这句冷酷王爷专业台词震惊了,哭与娇这招不管用了,她只能老老实实听话了。左阳见她稍微乖了一些,心里头总算宽慰了一分:他果然地位还没有那么低,管个北千秋,还是没有问题。
过了元宵的时候顺帝的死讯已经放出,这些日一直在准备太子的登基,左阳作为摄政监国的王爷,自然也没有少往宫里跑。转眼便是太子的登基大典,左阳自南明王府换了礼服打算往宫内去,却没想到北千秋死拖着也要去。
她如今似乎记得一些事情了,也清楚地意识到所谓登基大典一定很宏大有趣,非要跟着去进宫。左阳说是训她,也不过是嘴上,极少能抗拒她的请求,无奈之下只得让棋玉给她梳头换上之前订下的新装。
一身红的灼眼的长裙,生生压得她稍显成熟几分。不过这都敌不过棋玉的识眼色,她特意给北千秋梳了个贵家初嫁新妇发型,站在左阳身边,关系不言而喻。
左阳满意的不能更满意了,却又不好将自己的心思表现出来,只夸北千秋这样很好看。她得意的昂着脑袋,一路上小心着发型,生怕别人撞了。
不过登基大典,她其实是去不得的,左阳暂将她放在上书房边的侧殿,叫徐瑞福派人照料她一番,徐瑞福看了一眼左阳对待着红衣少女的态度,也已然猜到了是谁,自然叫人奉上各类北千秋以前在宫内常吃的点心。
左阳再三叮嘱,北千秋已经烦的都想将他推出门去,他这才整顿衣服,做出沉稳肃穆的样子往礼殿而去。
不过十五年,这长安城历经三帝,恐怕在不远的将来还要再度易姓,他站在长公主以前的位置,沉默的看着太子从台阶下表情冰冷而优雅的缓缓走上来,才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至今记得,长公主一次次的与他说起顺帝登基时,她的那份激动与欣慰,左阳甚至可以想象到她压着唇角不去笑,然而眼中兴奋与开心的仿若是洒满晨光的样子。
左阳有些走神,他想起来当时入宣州找到长公主时,她的模样与神情。
那是何等的绝望与无力,她脸上粗糙缠着的绷带,一切却都狼狈不过她心中那种极端失望后的冰冷。左阳至今想起来仍然战栗不已,他一向如同斗士一般永不言弃的母亲,眼中的光芒消失了,那消失的光,才是让他就算拼死也要手刃顺帝的最大决心。
纵然南明王府被毁也绝不见半分软弱的长公主,却苦笑开口,说权力会如同毒刺一般扎在亲近的人之间,愈是渴望权力的那个人,愈是会身上不断滋生看不见的尖锐毒刺,缓缓扎入身边人的心脏中。
幸而左家的孩子们,似乎都继承了左安明与她那珍贵也傻缺的赤诚……以及对权力的迟钝。
国库亏空下强撑出隆重庄严的典礼,几乎是在他这般感慨的走神中走到了尽头,上位的皇后注视着太子,眼神中更多的却是不忍与痛楚。太子去忽视那个令他坐如针毡的目光,转眼看向左阳,似乎在征询的问他表现如何。
这个无人依靠的小少年还是想要得到一点肯定,左阳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太子也缓缓舒了一口气。他带上冕旒冠,站在最高台阶上,直视天地朗声开口,前半段还是例行登记的祝词与宣言,后半段的内容却急转直下,几乎让所有人差点掉了下巴。
开官道特护送左坤入长安,封秦王兼任骠骑将军,给予三军帅权。
左阳掌长安十六卫与领军卫虎符,与朝堂上坐而共理政事。
在一部分野心胆子大到早想着长安都被钺国打下来的人眼里,左坤这是憋屈了。从为帝成了为王,指不定硬气点这皇位都是他的。然而另一部分态度并不鲜明的五姓七望老世家却心惊,别说是长安,左家人除了没坐上皇位,什么都有了,这天下说是他们的也绝不为过!
左阳淡定的承受着各个方向而来的目光,不过半年多些,他的形象已然从那个有兵权但不管政事的闲散王爷,成了如今朝堂上的一把手,左阳纵然装也要装的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
这是登基大典,不是往日朝堂,没几个大臣敢在皇庙面前大声反对,左阳十分淡然的在登基大典结束的那一刻就转身离开,毫不犹豫的大步往宫里走去。
他主要是担心北千秋,也不想受着群臣的眼神。
左阳甚少穿着广袖长衣,大步走起来反而更奇怪,不过幸而离上书房也不算太远,他正要往侧殿走去,走过侧殿那一排合拢的窗边,却听着屋里头传来徐瑞福央求的声音。
“何总管,老奴真的是要被这宫廷压死了……你看在老奴守了三代帝王的份上,就让我归乡了吧。”徐瑞福的声音算得上是在恳求。
“你何必在我面前也自称老奴。”北千秋的声音纵然还是有些娇柔,可那语气再熟悉不过了,她发出了一声冷笑:“徐总管,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我觉得你身上秘密压得太多,直接将您命也要了去。我北千秋不是那样的人,也不会要了你的命——”
左阳心中却是陡然一惊,她想起来了?亦或是她早就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