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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半粥,吃了一个馍馍,谢小满心满意足,百无聊赖的开始在这竹苑里闲逛。
竹苑最适合夏日乘凉,四面不留热气的,这时候的竹苑,虽然地面上铺了厚厚的草榻,四面用帷幔围了,但依旧有些清冷的意思。
暖炉微微的有些动静,劈劈啪啪的响声在竹苑中环绕着。热水在上面暖着,谢小满看了一眼准备的茶叶,竟然是之前谢玄在船上带着的水云间,不禁赞叹了一下。
正好屋子里茶具皆全,谢小满便冲泡了半壶,自斟自饮间看着外面的飞雪,倒也是一件乐事。
竹苑是谢安的书房之一,自然也有一些存书,稍显散乱的放在角落的竹柜上。谢小满端了一盏茶一面啜一面暖手,这时候走过去随意看了看,发现除了一些经史子集之外,似乎还有些书画之类的收藏,但看起来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更像是文人的手书、书信一类。
书信才是真正能够看清一个时代的镜子,才是一个人的真实写照,手札之类的东西在后世收藏界十分盛行,更何况是谢安这种人物的书信,来往者皆是当世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怕只是寻寻常常问候的东西,也是可以让后世收藏家哭的梨花带雨的珍品。再加上谢安的字,与书圣王羲之相比不遑多让,只可惜后世却没有留存,着实可悲可叹。
世间多少繁华随水,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古人诚不欺我。
“久候了。”
咯吱一声,谢安推门而入。
他的身上披了一件大貉,头戴蓑帽,这时候走进门来,自然带进了一片风雪。
谢小满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风一吹,打了个喷嚏。
谢安轻笑起来,将蓑帽与外袍交给仆从,打发他们先行下去。
仆从们看着谢小满,不禁对谢安这道命令迟疑了一下。毕竟是叔叔和侄女的关系,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似乎不大妥当。
“我与小满有国事相商,尔等退下。”谢安当然能够感受到仆从们的意思,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说出这番话时依旧是浅淡的,摘叶飞花般。
仆从们哪里敢不从,连忙躬身退下。
房门再度嘎吱一声轻响,风雪不再往竹苑中乱窜,但距离房门较近的榻席上,还是沾染了一片点点的雪色。
谢安冲着谢小满点点头,淡淡一笑,走到暖炉旁搓了搓手,也不坐下,便问道:“一路奔波劳苦了,听说你还受了伤?”
“小伤。”谢小满挠了挠头。
谢安不坐下,她自然也只能站着,世家大族繁复的礼数她或许不懂,但这些事情她还是明白的。
“已经好了。”谢小满怕谢安担心,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虽然已经见到谢安很多次了,但谢小满依旧有些紧张。
与桓温那种简单直白、杀伐盖世的枭雄不同,与谢玄那种以后名留青史但现在还是小屁孩一个的名臣也不同。谢安就是谢安,他在历史上的角色是独一无二的,与旁人毫不重叠的。这样的人物,从骨子里就散发出一种与寻常人不同的气息来,在这种人面前,谢小满又哪里敢嚣张。
谢安暖着手,忽然嗅到了什么,鼻尖动了动:“你泡了水云间?”
这话题转的有点快,谢小满刚以为叔父大人要劈头盖脸的骂自己一顿,谁知道谢安再一开口,就转到了这上头。
“啊!是的!”谢小满忽然想到什么,面色一红。
人家水云间是那样珍贵的茶,放在这竹苑里,没准儿是特意给谢安留的,自己方才怎么就这么大手大脚的自己喝了?是不是太喧宾夺主了些?岂不是又要挨骂?
其实谢安从来都没有骂过自己,可是谢小满每次来到谢安面前,就仿佛调皮捣蛋的孩子被班主任揪出去的感觉差不多,总有一种老鼠被猫儿盯上的错觉。
谢小满缩了缩脖子,越发紧张起来。
“还被给我倒点。”谢安微微一笑,下巴冲着旁边的空茶盏扬了扬。
“是!是!”谢小满屁颠屁颠的上前,放下自己手中的杯子,端起水壶来先将那空茶盏里里外外暖了一下。
左右看了看,谢小满发现周遭竟然没有擦拭用的手巾之类,灵机一动,用自己身上的长衫擦了擦茶盏外头的水珠,这才老老实实的倒了一杯水云间,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