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承看着谢小满离开的背影,端起茶水来啜了一口,回味这那首宝塔诗,略微叹息道:“令姐的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只可惜是女儿身,行事又有些妇人之仁了,否则的话……哎!罢了!罢了!说之无用。”
谢玄闻言,好奇心却被挑了出来。
他这一路西来,有关谢小满的事情的确是听了不少的,但其中真真假假到底如何,他也并不清楚。虽说听安石叔父的意思,是对谢小满有几分赞赏的,但其中味道的确颇有可考的地方,不好说到底如何。
谢安是聪明到了极致的人,谢小满对于他来说,一来,她毕竟是谢家子弟,又是他亲自从会稽城领回来的,若是不庇护一番,首先是良心上过不去,再者也容易被人看了笑话去。但是二来,谢安却也不好与谢小满太过亲近,否则谢小满所作的很多事情,就很有可能被有心人说成是谢安自己的主意,到时候很难不形成一股朝中的风波。
所为士族便是这样,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可实际上,牵一发而动全身,真正能够肆意而为的又有几人?就连谢玄这样的半大孩子,做事情都需要瞻前顾后、左右思量,连处理一个小仆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其他的大事?正所谓“长恨此身非我有”,所说的,大抵就是这等味道了。
世人只见到士族衣冠的风雅高妙,对于这等不可轻举妄动的滋味,又能够明白多少?
所以,谢家之所以安排谢玄来接谢小满回建康,也并不是什么随意的举动。而是思付了一下才如此安排的。
谢小满的身份不轻不重,虽说是谢家的旁支,却因为建康城中之前的一些事情,多少留下了一点名声。桓温也是聪明人,谢小满随军这件事情,他并未肆意声张,但征西军人多口杂。自然不是什么不透风的墙。早有已经有风声传回了京都去。
谢家的想法很简单,不管怎么说,女子随军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谢小满这样一个尚未嫁人的姑娘家,竟然是被桓温抱去的,这事情实在不大好听。退路是一定要想的,谢家甚至早已通过女眷这里打了招呼。对外去传,只说随军的是桓温所娶的谢家妾室。把谢小满刨出去不提。
这是对外的一方面,另一方面,自然就是谢玄这头的安排。若是让谢家有身份的人来接,不免就会将事情弄得太大。可若只是随意找一个下人来接。又似乎对谢小满和桓温都不够重视,思来想去,便找了谢玄这样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除了身份上恰到好处之外,自然也有些让谢玄锻炼锻炼的意思。
谢玄自然没有不会介意什么。只是听着爹爹和叔父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总觉得对这个小满阿姐十分好奇。再加上沿途上听了不少有关她的传言,虽然大多是不大好的,但是,哪个少年不喜欢仗剑行千里的侠客,在谢玄看来,修行之士与侠客似乎没有太多的区别。
而这一日接触下来,谢玄只觉得对谢小满的好奇心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与日俱增。这样一个女孩子,又能修行,又会品茶作诗,又会做什么“担架”,又倍受桓温、薛子承重视的。这样的小满阿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这时候,听着薛子承的话,谢玄只觉得心里痒痒的,不吐不快。
“薛大人,我有一句话想问。当然,若是哪里有冒犯的地方,或者涉及到了军机,薛大人自然不必回答我。”谢玄想了想,终究还是好奇的问了出来。
薛子承笑道:“幼度是想了解谢姑娘的事情吧?”
“是!”谢玄微微脸红,“我这个人什么都不懂,这几日虽然听了不少东西,却也依旧是似懂非懂的。到现在我也不太明白,贴在我阿姐身上的符篆是做什么的?若是真的影响了什么,我阿姐为何不随手把它摘了?”
“她摘不下来。”薛子承摇头一笑,“怎么说也是我和另一位修士苦思冥想才弄出来的东西,要是如此简单的就被解开,也太丢人了些。”
薛子承轻轻叹息,对谢玄道:“幼度你也莫要怪我们,桓大将军和我也是的确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谢姑娘她,实在是非凡人物,桓大将军有惜才之心,否则恐怕会直接取了她的性命,事情反而会变得简单一些。”
谢玄面色微白,有些难看。
薛子承只做不见,轻笑道:“这么说吧,幼度你觉得,如今这一场仗,到底应不应该打?或者说,我们晋朝,应不应该努力的打回洛阳去?”
“洛阳是我故都,现在不过是偏安一隅,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谢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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