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几百年,早就该平静下来了。”
慕容恪的笑容十分浅淡,却显得很有力量:“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是有一些才华的,却终究不够大,所以需要人帮忙,很需要。桓将军是江左之地我慕容恪最看得起的人,也知道桓将军心中也存在着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真心相邀。”
“我不知道这个乱世,到底会不会在我们这一辈人手中截止,但我想,终究要试一试的。或许会赢,或许会输,或许会死,可是,终究要试一试的。”
“所以,我们不能在这种小事情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与精力。无穷无尽的猜疑不会将世界带向乱世的终结,只会将世界拉向黑暗的深渊……”
说到这里,慕容恪自嘲一笑:“当然,有的时候我也在想。虽然心里怀着终结战乱的想法,可实际上却要用战乱去制止战乱,这种事情,即便只是简单的想一想,也觉得有些荒唐。”
“或许,在许多年之后,后人看待我们这个年代,必定是混乱与荒唐的。可是,以战止战,这是我所信仰的天理,所以,我会这样继续下去。”
“我效忠于我的国家,却更想借助着国家的力量,完成些自己的想法。这种事情做起来或许显得很自私,但我这样做了,并且会一直这样做下去。如此而已。”
“我并不奢望这个世界上有人跟我怀着同样的心情,但是,最起码的,我希望桓将军您,可以多多少少的,理解我一些,哪怕只有一成也罢。这样一来,”慕容恪虚弱一笑,“我就可以安心的做事了。”
帐篷里的光线仍旧昏暗着,没有人去点灯。
外面冷风的呼啸声时大时小,如若人的低语,缠绵中时不时的带着叵测的激烈。
帐篷的整体,尤其是门帘,经常被大风吹动的鼓动起来,频率极快的,有时又安定下来。
桓温看着自己的双手,心想右手食指根部竟然又磨出了茧子,看来之前在府中的生活,实在是太过安稳悠闲了些。
一时屋檐,帐篷里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并不温暖的空气缓慢的流通着,仿佛迟滞的流水,带着一种艰涩的味道。
“慕容将军,”桓温缓缓起身,一双漆黑的眸子从自己的右手上挪开,移到慕容恪的脸上。他看着慕容恪与武人比起来太过细腻白嫩的肌肤,看着那双与面容不同显得十分刚毅的眼,一字一句,说得异常清晰,“请你放心。”
简简单单四个字,没有任何承诺,慕容恪却轻笑起来。
这是一个没有实质性的约定,可作为约定的双方,只要说出口了,这个约定就足够有效。
这个时候,连他们二人都不知道,只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约定,就让这个大陆缔结了一个百年来最为坚固的同盟,也成为了一个,延续了十余年的承诺。
当然,现在的他们只是面对着赵军虎视眈眈着,如同两匹草原中偶遇到一起的狼,准备一同撕裂眼前的目标,共享一顿美食。
郗超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双手有些发凉,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隐隐的激荡着。
他是个旁观者,所以看得更加清晰。
他能够从慕容恪的身上找到桓温的影子。更加能够从桓温的身上找到慕容恪的味道。他们两个,果然是同类人。
桓温只是简单的说出了“请你放心”这四个字,慕容恪也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不过片刻,这个世界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重新化为了沉静。
没有抛头颅洒热血的誓词,也没有握手拥抱的形式。这是两个肩负着类似命运之人,相互的一种承诺。没有千言,却已经胜似万语。
这个时候,据此处不远的帐篷里,谢小满空着手从里面钻出来,抬头看了看开始落雨的天空,发现自己果真没有什么随身可带的行李。
孤身一人,独子飘摇。
这或许,就是她的宿命。
她并不清楚桓温帐篷里发生的事情,实际上,即便知道了她也不会太关心。
生气倒也是没有的,只是略微有些茫然。
这时候,她抬起头,迎着天空飘落的雨丝,感觉到了一丝冬天的凉意,以及,雪水的味道。
伸出舌头,微微舔了舔落在唇上的雨滴。
是甜的。
谢小满这样想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