箕坐在墙根下,能够感受到那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渐渐侵入身体,让他有些难受。
但是这种难受,与身体当中正在灼蚀自己的难受相比,实在无法相提并论。
无法摆脱,无论再怎么大口呼吸,无论再怎么朝着虚无乱打乱撞,都无法摆脱。
只有疼痛能够缓解那种压抑,只有血液腥甜的气息,才能解开那种烦闷。
许哲峰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最初用后背撞墙开始,他渐渐变得对疼痛上瘾。而上瘾之后,简单的疼痛已经无法再满足他,于是他摸出刀子,轻轻的在手臂上一划而过。
鲜血缓缓渗出,那种景象变得有些美妙。疼痛随之而来。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一种酣畅淋漓!
正是那个片刻,他忽然从之前的难受中解脱了!
终于终于。
但是,这样的解脱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的,压抑与烦闷再度找上他,在他的血肉之躯里细细的雕琢,仿佛要将他逼疯。
“你滚开!”许哲峰看着眼前那个熟悉的幻影。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那是他前些天夜里,斩杀的那个人。
不,这并不是人。
因为他没有脸。没有活人的气息,只有一个不实的躯体,在夜空中扭曲的漂浮着。
“真他妈见鬼了!”许哲峰嗤笑一声,用手中利刃去刺。却根本触碰不到对方的身体。
于是那躯体的面部微微变动,许哲峰竟然看得出来。这是它在笑!
“妈的!”许哲峰唾骂一声,不再理会他,重新迈步,向家中走去。
他今晚的值勤已经完毕。他要回家。
可是刚刚迈出十余步。那种蚕食他身体的压抑便再度袭来,令他痛苦不堪。
他无法呼吸,于是斜斜的靠墙。大口大口的喘息。
仿佛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咽喉,没有分毫空气能够渗入他的身体。
他想要挣扎。却无处挣扎。
幻影仍在笑,甚至笑的更欢了。
许哲峰一拳砸向土墙,他的手在流血。
片刻的痛感就是片刻的解脱,这一点,又在提醒着他。
身体中有一种**在叫嚣,他看着右手握着的匕首,第一次发觉,它竟是这样的美妙。
月光让刀刃愈发明亮,流转着,散发着让人着迷的光。
更美妙的,是它能够带给自己痛感,而痛感就代表着解脱。
哪怕,只有片刻。
于是许哲峰舔着嘴唇,期望着什么。
即便,理智不停的告诫他,不要这样做。
持刀的手渐渐抬起,轻轻划过手臂。
鲜血再度涌出,一种畅快的感觉从浑身上下的汗毛中施放出来,让他欢愉的长呼出一口气。
同样感到欢愉的还有那只小鬼,它吸收着血液中的灵息,躯体也变得清晰了几分。
这是一场循环,也是一场寻欢。
片刻的解脱勾引着许哲峰的神智,让他一次又一次划破自己的手臂。
理智告诉他,他正在走向死亡,可是他却无法停止。
一次又一次。
这是他划下的第十一刀。
欢愉侵入骨髓,片刻后又被潮水一般涌来的痛苦所代替。
几乎麻木的,许哲峰再度举起匕首,双眼空荡荡着。
“你是犯了多大的罪,想要把自己凌迟?”
一道略带叹息的声音入耳,让许哲峰微微恢复了神智。他挣扎着让双眼重新聚焦,看清眼前的事物。
眼前还是那只无脸怪,它似乎正在享受着欢愉,愉悦的将双脚扎根于血泊中,畅快淋漓的吸收着什么。
而在无脸怪的身边,是一个披着宽大道袍的男子,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忽然明白这人方才在问自己什么,许哲峰下意识的想起被自己杀死的父亲,于是冷笑一声,显得有些残忍:“与你何干?”
“真他妈不识抬举。”
来人自然是郭璞,他被许哲峰的反问一激,气得骂了一句,不再管他,转身就走,嘴里还不忘念叨着:“现在的年轻人真他妈难伺候,一个比一个嘴硬!娘的!快死了都不知道求人!死了活该!都他妈活该!”
嘟嘟囔囔的走出几十步,抱着膀子骂人的郭璞却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万分纠结的神情。
月华流转,轻轻淡淡,彷如女人的手。
“啊!烦死了!”
郭璞怒吼一声,抬脚狠狠的朝身旁的墙壁踹了一脚,回过身来。
原本就是一堵废墙,这时候应声而倒,带起一溜儿烟尘。
他是郭璞。
他是郭仙师。
所以,有些事情,他没法儿不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