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伯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从春丽能磨豆浆这一点来看,她也会好起来的。”虽说是一句违心的话,却也是狄晓风的衷心愿望。
“风儿,你喝了它吧,我连这点福都享不着,你喝了它吧。”郭母的话里似有几分埋怨。
狄晓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虽明知这话是埋怨郭春丽的,但是因为心中的那种无言企及的情愫,不由自主地往心里去了。这一来,狄晓风就更不能喝这瓶意义非常的豆浆了。
“伯母,我一直当您是我的母亲,有些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够好。伯母,您若是真肯把我当您的儿子看待,您就喝了这豆浆吧!”温润如玉的目光笑着朝向郭母,狄晓风拿起调羹递给郭母。
“风儿……”郭母不接不是,接也不是。仔细一回想刚才所说的话,亦已明了自己的话里原来也夹带着埋怨狄晓风。
狄晓风把保温瓶放在茶几上那郭母够得着的地方,再次甜甜地笑道:“伯母,您一定很饿了,先边喝豆浆,我边叫人去买早点去。今儿个早晨,您就将就一点了哦,伯母。”
从昨夜就没睡好,昨天一整天也没吃好的郭母,一听狄晓风所言,顿觉肠胃空落落的痛得难受,便也点点头,说:
“风儿,这、这可怎么好?!”
狄晓风笑说道:“伯母,您就当是在自己家里吧。”说罢,给阿伦挂了个电话。
郭母拿着调羹,想了想,从提篮里取出一个盛着茶叶蛋的白瓷碗,将五香茶叶蛋倒出, 用纯净水洗了白瓷碗,便将香喷喷的豆浆盛了一半在白瓷碗里。
“风儿,你来尝尝。”郭母脸上终是浮现了一朵笑意。
“伯母,我陪您,我看着您吃。您吃完了,我再吃,一样的。”狄晓风挪了沙发过来,坐在了郭母的对面。
也许是真的饿了累了,郭母拿着调羹搯着豆浆一口口地喝。
狄晓风又将白瓷碗里的豆浆搯给郭母。
“风儿,那时候……”
倾听着郭母的声音,狄晓风感受着有了母爱的幸福。
狄晓风再次拿起调羹,忽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席卷而至,门开处,有如旋风顿作,狄晓风以为是阿伦买了早点过来,正要笑骂他,不觉香汗淋漓的红酥手猛地伸将过来,一把打掉狄晓风手中的调羹,尔后将茶几上的保温瓶不由分说地一古脑儿地扫飞了。
“燕燕,你……”
来人正是赵燕燕,喘着粗气,“呀呵……”乱叫。瞅见郭母手上的调羹盛着半调羹豆浆,猛地将郭母手中的调羹也打飞了。
“过分,燕燕!”
狄晓风大吼一声,对赵燕燕如此大不敬大为光火,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气不打一处来,伸开巴掌,“啪”地一声,朝赵燕燕的脸上印上了一个红彤彤的五指山。
“晓风,你作死!”赵燕燕也吼道。两串晶莹的泪珠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你说,你这是干嘛?伯母碍着了你什么?说呀,赵燕燕!”狄晓风眼中是火,紧攥着拳头。
“风儿……”郭母慌忙起身拦住了狄晓风。虽说拦住了狄晓风,但眼中却分明有一丝鄙夷的光芒,是对流着串串泪珠的赵燕燕的。
赵燕燕尖声叫道:“晓风,我来救你,这豆浆有毒……”
“有毒?!”狄晓风怒火依然,满不相信赵燕燕嘴里喷飞的唾沫星子。
“这……”郭母一听,心下早已乱了方寸。一听说豆浆有毒,浑身早已软了。
“晓风,要信我,瞧 ,你瞧郭伯母……”赵燕燕指着郭母的嘴唇惊嚷道。
“啊!……”狄晓风大叫一声。
郭母的嘴唇此刻乌青发黑,身子也已瘫软了下去。
“伯母……”狄晓风一把抱住郭母,对赵燕燕吼道:“快、快,快叫阿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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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 市第三医院的过道上,狄晓风独自一人低头沉吟。虽说郭母确诊为中毒,经过洗肠胃,已无关碍,可是,这事儿却匪夷所思。
赵燕燕一声不晌地走了,却让阿威拿着一张字条给他,说是郭春丽的女儿小茵茵给她赵燕燕的,那时她赵燕燕早晨正在朝上班的路上赶。
狄晓风再度瞧了瞧手中的条子,心中再次默念道:
——秋阳一篙子高时,你再也看不到你的那个人了……
字是郭春丽的字,千真万确是郭春丽的。郭春丽的字有点特别,认真中又略带一点潦草,然而是不能归于任何一体一派的,算是自成一体一派吧。
郭春丽是恨他还是爱他?她既在豆浆里下了毒为何又拦住赵燕燕让赵燕燕来阻止悲剧的发生?
有什么解释?要用怎样的一个解释来作注解?
抚着大理石柱,狄晓风不由百感交集。
他在心里长吁短叹:
----花非花
----缘非缘
“……春丽,你又何曾知道我心中的每一天是如何度过的?除了苦苦的惦念,除了深深的祝愿,除了召唤消我相思情愁的梦魇,除了时时打磨想记起却偏又水流无意的痛楚痕迹,我还能如何?!”
“……春丽,原来,我并不真的明了你对我的情感,只是,你这回连夜磨豆浆却又在豆浆里下毒,又救我,只能说明你对我是爱与妒到了极至。唉,如果说是妒,不如说是爱来得更为直截。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呵,我的春丽!”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春丽,可还记得十几年前的那次投票?如果不是你的最后一票,心高气傲的我能到今天吗?如果爱~不掺杂一点点私心,又何期为爱?我的一点点私心也只怕为你看穿了,那就是用我的一生来爱你来报答你,我心爱的郭春丽。”
“……可我,可我现在是怎的了?我没有了激情,没有了爱的理想,没有了爱的动力,只知在意识中制造黄梁美梦一般的爱的臆想,为情所困,为爱迷惑,也不知我追求的到底又为的什么?春丽,我好想好好爱,可是,我又有太多的担心,在幻梦中活着,我又失去了自我,我也不知我到底还有没有爱?春丽,为什么我要拒绝你给予的,如果,如果我喝了你磨的豆浆,我已无憾了……”
噙着泪,狄晓风喃喃自语、长吁短叹、扼腕跺脚。
想起郭春丽,想起疯痴郭春丽的点点滴滴,狄晓风不能自己,情不自禁地一拳击在大理石柱上。
感觉不到特别的疼痛,只是觉得手背有点沾糊糊的,于是也并不太在意。
再次长吁短叹时,却听一阵阵嘤嘤的哭泣声隐隐约约送入耳鼓。紧接着细碎的脚步声和裙子拽地的唏嗦声也跟着一步不拉地传入了狄晓风的耳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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