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顾雪衣却不答反问:“少棠,我听说小镜湖原本只不过一普通杏林世家,虽然做的是救死扶伤的事情,但却和灵修扯不上关系……但现下,苏暮秋可以缠着方既白,方既白却不能拿她怎么样。这还是以前,于武修中有诸多名声,但是与灵修无干的样子么?”
“不像。”傅少棠略一思忖,回答他,“现在风头,几可与云泽比肩。”
他确然是实话实说。云泽晏家乃是灵修中极有名一派,并不似于太初、太始、渊山这般门派,而是以医入道,妙手回春之术,几可通玄。沧陆上灵修多半会卖云泽一个面子,因为修行漫漫,不知何时便会出岔子,到时候便需晏家伸出援手。但小镜湖、云泽,一武一灵,这般局面却不知何时改变,现下小镜湖内连灵修伤势都治得,俨然将云泽给压了下去。
“灵武不能兼修,便是灵修所用丹药,与武修也有不同……小镜湖却是凭什么,能让灵修、武修都卖他面子?我听说小镜湖湖水都甚有灵气,它那些灵气又是从哪里来的?”顾雪衣冷笑起来,直直道,“苏暮秋以前曾经去过太初,送了一些灵液,那些灵液我侥幸也见过,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回到族里才知晓……那灵液,应当是以雪浮图所镇之水做的!”
他话音方落,傅少棠立时便问道:“当真?”
顾雪衣咳了一声,苦笑道:“错不了……虽然用很多灵草给调和了,但是那水,分明就是雪浮图所化的水!我从没听过,有什么宝贝,浸入水后,那水就可以拿来救人性命。我只一闻,便分辨出来了。”
傅少棠眉头轻蹙,却道:“我听说有一些灵药,确然可以化在水里,再用那水去炼制丹药,可以事半功倍……况且太初门内鲛人颇多,便只有你一人认出来了么?”
顾雪衣定定看他,眸中沉凝,最终苦笑一声:“……你应当听说过,鲛族刚生出来之时,都是一团灵气,只能养在水里,过些时日才能化形……我出生时被养在龙骨底下,那里,便是以往镇着雪浮图的地方!我还没化形之时,便日日夜夜与那水相伴,它的气味便和我身体一般熟悉,只要闻到,便决计错不了!”
“如果没错,雪浮图应当就在小镜湖之内……只要我进去了,便一定可以找到,小镜湖里的水,不可能没有一点破绽。”顾雪衣咬住嘴唇,艰难道,“……你若说我接近你别有用心,也没有错的……我在明月楼里等你,也是想和你一同到小镜湖里去。”
只是没有想到,不知为何,却成了眼下这般局面。
想要隐藏的,全数暴露;强自压抑的,尽皆喷薄;欲要疏远的,却越走越近。
屋内一时只听簌簌之声,风雨愈急,敲窗击瓦,廊下鸟鸣渐渐低下去。顾雪衣等待许久,才听傅少棠淡淡声音。
“无妨。”
别用用心又如何,刻意接近又如何?他只知晓,现下这少年,会陪在他身边。至于其他,又有何妨?
傅少棠手抚过他眉眼,淡淡道:“等你伤好些,我们就走。”
“少棠……”顾雪衣低声问他,“你不愿与方既白一路么?”
傅少棠微哂:“我想你多半不愿与他同行,若你一刻也待不得,现在离开也可。”
他忽然想起来件事,未免问他:“……你在太初里呆了几年,他是否会认出你?”
顾雪衣摇头:“多半不会……收敛神息,隐蔽神容,这事我做的惯了……太初本来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谁都要有一点自保手段的。”
他既然这么说,傅少棠也不需再问,在他看来,认没认出都没什么区别,至多不过一剑削过去罢了。索性握住顾雪衣手腕,自己运转真气,替他疏通脉络,心思却不知不觉转到远方。
顾雪衣说雪浮图能治好他身上痛楚,傅少棠却不敢全信。人之躯体再脆弱不过,他又怎知,那捞什子雪浮图定然能够起到效果?然而那毕竟是南荒鲛族圣物,或有奇效也未可知。
他不愿窥测他族*,因此也并未多问,自己却不能不多做打算。小镜湖长于医治武修伤势,而一路行来,苏暮秋已然结怨,也不知苏暮秋是否可靠,这般看来,事后只能前往云泽,请晏家出手。
不知不觉间耳侧呼吸声变得轻微,原来是少年已经入睡。傅少棠低头去瞧他模样,怀中散开的发泼墨一般,容色却若新雪方下,眉细而长,十分秀气,眼帘却合上,瞧不见半点光彩。
左右瞅瞅,也只不过一清秀少年,实在与小说话本里倾国倾城的妖孽美人相差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