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天隐看到阿尔忒弥斯凶狠的眼神和腰间的皮鞭之后,突然觉得实在没有道理人为地降低从岛上生还的概率。
在打消了奇奇怪怪的念头之后,天隐突然笑了,自己又不是因蒂克斯,怎么也会有那么危险的想法呢?其实天隐并不知道,阿尔忒弥斯之所以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个男人待的帐篷乱得令人发指,各式各样的东西丢了满地,看了就让人郁闷,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给人住的地方!
这是到岛上的第8天,树屋的整体结构已经完成,卡朋特和杨从顶层开始架设立面,说是“立面”,其实不是严格的垂直木板墙,而是根据榕树树枝的间隔和走向一层一层地镶嵌拼接。每一块木板都要做榫头和卯眼,还要在树枝上打孔,看起来工程量十分大。不过在卡朋特和杨极度默契的配合下,架设立面的工作还是以肉眼能看得出来的速度,有条不紊地展开着。
虽然被大雨冲毁了一部分,但是希露德的菜田现在还是变得绿油油的,韭菜、白菜、蜜本南瓜争先恐后地发了芽,还有幸存下来的豆芽菜,也开始长出了第二波,这说明,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天隐等人是不用再为食物发愁了。
有准备的人不用发愁,没有准备的人却连发愁的机会都没有。
“他妈的!”两天没有吃东西的飞机头狠狠地踢着手下一个混混,“老子叫你去找吃的,你他妈的找到了没有啊!没找到?没找到你他妈的还有脸回来?废物!白痴!”
“阿德,咱们是不是考虑下那个疯子的提议啊?不然等不到那群人建好树屋咱们可就都饿死了!”刺猬头无聊地抛着匕首玩,刚刚好可以配合上肚子咕咕叫的节奏。
“闭嘴!兰斯洛!”飞机头吼了一嗓子,一脚踢开了满脸是血的混混,“老子早他妈的说过了,要冷静!你他妈的能不能偶尔动动你头发下面的玩意?连着下这么几天雨,就算那群小妞儿有吃的,现在能省下多少?他们只有7个人,咱们呢,34个人!要不要老子从头教教你算数啊!你他妈的告诉老子,现在去抢,能不能够所有人吃的!”
飞机头的推理的确是十分合理的,然而却并不准确,因为他并不知道,在雨势变大之前,阿尔忒弥斯抓了一头可以吃好多天的野猪回来。
“那怎么办嘛?”刺猬头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看着躺在地上昏迷着的混混,手里的匕首不断地比划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老子亲自去搞吃的!在老子回来之前,你们谁他妈的都不准乱动!兰斯洛,看好了,谁他妈的不听话,你就宰了谁!”飞机头说着,就走出了避雨的树洞,消失在密密麻麻的雨点中……
虽然天隐这方并没有像飞机头一般发生食物短缺,但是却发生了药物短缺——因蒂克斯病情加重了,身体烫得如同炭火一般,这种程度已经不是能期待自然痊愈的范畴了,必须想一些办法,不然因蒂克斯就危险了!
此时此刻因蒂克斯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没有因蒂克斯就无法操作奇迹,没有奇迹就不知道岛上药用植物的分布,不知道岛上药用植物的分布,意味着就只能出去碰运气了。
主要找寻目标是两种可以退烧的植物——诺尼()和白背三七(rootandrhizomeofdivaricategynura)。诺尼在印度尼西亚和印度均有分布,这个岛是在苏门答腊岛和尼科巴群岛之间,理论上应该也会有诺尼;白背三七是一味中药材,不是很清楚其在中国之外的地方的分布情况。
对植物颇有了解的阿尔忒斯密没有说多余的话,起身就要出去,但是这个帐篷实在是太乱了,东西散乱了一地,一包行李绊了阿尔忒弥斯一个趔趄,里面的物品全撒出来了。
等下!天隐突然眼前一亮,之前在渡轮上,“血腥一夜”的时候,不是搜来一套注射用具和不明药品么,正好希露德懂化学,没准会知道是什么药品,运气好的话,没准就不用出去碰运气去找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的植物了。
天隐从帐篷的角落里“挖”出来沾了些灰尘的注射套件,急急忙忙地走进了旁边的帐篷,将之递给了希露德。只见希露德打开药瓶,嗅了嗅,而后轻轻地晃动了几下,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是盘尼西林(penicillin)!”
经皮下试敏,没有出现过敏反应,只能说,因蒂克斯的运气,不坏!
一针下去,效果真的不错,不一会儿因蒂克斯的呼吸就平稳了许多,体温也开始下降了,因蒂克斯不再有生命危险了!
之后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卡朋特和杨也来看了看因蒂克斯,然后决定先不挪动因蒂克斯了,让三个女孩儿委屈一下,在另一个帐篷过一晚,天隐等人则是去树屋的顶层睡。虽然顶层的立面只铺了不到三分之一,但是配合天棚已经足够遮风挡雨了,加上有毯子也不会冷,外面下着雨,不用担心会有蚊虫……
或许有的人觉得因蒂克斯太不知所谓了,或许有的人觉得因蒂克斯太懒了,或许有的人觉得因蒂克斯太吵闹了,或许有的人觉得因蒂克斯太欠揍了,或许有的人觉得因蒂克斯太猥琐了……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否认,因蒂克斯是这个小小的团队的一员!看到他好转,的确是一件很开心很令人心安的事。
大家都睡得很香甜,而迷迷糊糊晕睡了一整天的因蒂克斯,却在夜深人静只有落雨陪伴的时候醒了过来,四周黑乎乎的,没有一个人在身边,连一直缠在身边的莱娜都没在,因蒂克斯想喊,但是干涸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因蒂克斯想挪动挪动看看情况,乏力的四肢好像不属于自己的一般,怎么样也不肯听话动一动。
过了一会儿,眼睛稍稍适应了黑暗,这、这是原来的帐篷?怎、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干净?不仅如此,天隐他们还都不见了,那、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我、我不、不会是死、死了吧?
这个想法蹦出来的一瞬间,因蒂克斯没来由的悲伤了起来,还有很多话没有说,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怎么会、会这样?任性的泪水,已经在因蒂克斯的眼眶打滚了。
对不起,豪克!不能看到你长大成人的那一刻了,对不起,莱娜!不能送你回家了!对不起,暗恋我的女孩儿们……究竟有没有暗恋我的女孩儿啊,这一瞬间的自我怀疑,令因蒂克斯更伤心了,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不管怎么说,不能哭丧着脸去另一个世界,这是男人最后的尊严!因蒂克斯用尽力气,想要伸起手擦掉泪痕,但是却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拿起来凑到眼前一看,精巧的纹理,刚刚好的大小,可以活动的前檐——这是个用椰子壳做的瓜皮帽!毫无疑问,是卡朋特的手艺!
哈哈,因蒂克斯大人没有死!哈哈哈,本大爷还活着!哈哈哈哈,艺术家的灵魂回来了……咦?为什么眼泪还是没完没了地流?我、我,应该是开心的才对啊……轻轻地,因蒂克斯将椰子壳做的瓜皮帽遮在眼前,任泪水恣意横流,嘴角,却挂着抹不去的笑容……